死瘴癘之地。有虎賁郎中獨孤盛在江都宿衛,宇文化及起逆,盛惟一身,抗拒而死。”太宗曰:“屈突通為隋將,共國家戰於潼關,聞京城陷,乃引兵東走。義兵追及於桃林,朕遣其家人往招慰,遽殺其奴。又遣其子往,乃雲:‘我蒙隋家驅使,已事兩帝,今者吾死節之秋,汝舊於我家為父子,今則於我家為仇讎。’因射之,其子避走,所領士卒多潰散。通惟一身,向東南慟哭盡哀。曰:‘臣荷國恩,任當將帥,智力俱盡,致此敗亡,非臣不竭誠於國。’言盡,追兵擒之。太上皇授其官,每託疾固辭。此之忠節,足可嘉尚。”因敕所司,採訪大業中直諫被誅者子孫,聞奏。
貞觀六年,授左光祿大夫陳叔達禮部尚書,因謂曰:“武德中,公曾進直言於太上皇,明朕有克定大功,不可黜退雲。朕本性剛烈,若有抑挫,恐不勝憂憤,以致疾斃之危。今賞公忠謇,有此遷授。”叔達對曰:“臣以隋氏父子自相誅戮,以至滅亡,豈容目睹覆車,不改前轍?臣所以竭誠進諫。”太宗曰:“朕知公非獨為朕一人,實為社稷之計。”
貞觀八年,先是桂州都督李弘節以清慎聞,及身歿後,其家賣珠。太宗聞之,乃宣於朝曰:“此人生平,宰相皆言其清,今日既然,所舉者豈得無罪?必當深理之,不可舍也。”侍中魏徵承間言曰:“陛下生平言此人濁,未見受財之所,今聞其賣珠,將罪舉者,臣不知所謂。自聖朝以來,為國盡忠,清貞慎守,終始不渝,屈突通、張道源而已。通子三人來選,有一匹羸馬,道源兒子不能存立,未見一言及之。今弘節為國立功,前後大蒙賞賚,居官歿後,不言貪殘,妻子賣珠,未為有罪。審其清者,無所存問,疑其濁者,旁責舉人,雖雲疾惡不疑,是亦好善不篤。臣竊思度,未見其可,恐有識聞之,必生枉議。”太宗撫掌曰:“造次不思,遂聞此語,方知談不容易。並勿問之。其屈突通、張道源兒子,宜各與一官。”
貞觀八年,太宗將發諸道黜陟使,畿內道未有其人,太宗親定,問於房玄齡等曰:“此道事最重,誰可充使?”右僕射李靖曰:“畿內事大,非魏徵莫可。”太宗作色曰:“朕今欲向九成宮,亦非小,寧可遣魏徵出使?朕每行不欲與其相離者,適為其見朕是非得失。公等能正朕不?可因輒有所言,大非道理。”乃即令李靖充使。
貞觀九年,蕭瑀為尚書左僕射。嘗因宴集,太宗謂房玄齡曰:“武德六年已後,太上皇有廢立之心,我當此日,不為兄弟所容,實有功高不賞之懼。蕭瑀不可以厚利誘之,不可以刑戮懼之,真社稷臣也。”乃賜詩曰:“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瑀拜謝曰:“臣特蒙誡訓,許臣以忠諒,雖死之日,猶生之年。”
貞觀十一年,太宗行至漢太尉楊震墓,傷其以忠非命,親為文以祭之。房玄齡進曰:“楊震雖當年夭枉,數百年後方遇聖明,停輿駐蹕,親降神作,可謂雖死猶生,沒而不朽。不覺助伯起幸賴欣躍於九泉之下矣。伏讀天文,且感且慰,凡百君子,焉敢不勖勵名節,知為善之有效!”
貞觀十一年,太宗謂侍臣曰:“狄人殺衛懿公,盡食其肉,獨留其肝。懿公之臣弘演呼天大哭,自出其肝,而內懿公之肝於其腹中。今覓此人,恐不可得。”特進魏徵對曰:“昔豫讓為智伯報讎,欲刺趙襄子,襄子執而獲之,謂之曰:‘子昔事範、中行氏乎?智伯盡滅之,子乃委質智伯,不為報讎;今即為智伯報讎,何也?’讓答曰:‘臣昔事範、中行,範、中行以眾人遇我,我以眾人報之。智伯以國士遇我,我以國士報之。’在君禮之而已,亦何謂無人焉?”
貞觀十二年,太宗幸蒲州,因詔曰:“隋故鷹擊郎將堯君素,往在大業,受任河東,固守忠義,克終臣節。雖桀犬吠堯,有乖倒戈之志,疾風勁草,實表歲寒之心。爰踐茲境,追懷往事,宜錫寵命,以申勸獎。可追贈蒲州刺史,仍訪其子孫以聞。”
貞觀十二年,太宗謂中書侍郎岑文字曰:“梁、陳名臣,有誰可稱?復有子弟堪招引否?”文字奏言:“隋師入陳,百司奔散,莫有留者,惟尚書僕射袁憲獨在其主之傍。王世充將受隋禪,群僚表請勸進,憲子國子司業承家,託疾獨不署名。此之父子,足稱忠烈。承家弟承序,今為建昌令。清貞雅操,實繼先風。”由是召拜晉王友,兼令侍讀,尋授弘文館學士。
貞觀十五年,詔曰:“朕聽朝之暇,觀前史,每覽前賢佐時,忠臣徇國,何嘗不想見其人,廢書欽嘆!至於近代以來,年歲非遠,然其胤緒,或當見存,縱未能顯加旌表,無容棄之遐裔。其周、隋二代名臣及忠節子孫,有貞觀已來犯罪配流者,宜令所司具錄奏聞。”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