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紅’,正取其嬌羞之意。”蘇公子笑說:“真是妙啊,這花在你手中也有了命脈,真是奇了,那綠叫什麼綠,也是那樣扭捏,綠得不情不願,難倒叫‘無心綠’不成。” 玉蟾終於開口笑道:“真是工整的對句,以後做詩可有的對了。”他看著她,有一種心馳神往,心想他年富貴騰達之時,眼前佳人當貯於深閨幽院,‘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當不負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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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綠窗紅豆打鴛鴦(2)
兩人說著話不覺天色漸暗。玉蟾開始擔心他就這樣走了,於是說:“天色慾晚,我們臨窗小酌如何?”蘇公子欣然應諾。這一夜,兩個素心人煮酒清談,娓娓不倦,蘇公子喜她性情嫻雅,無花粉章臺氣。玉蟾喜他眼界高闊,談吐雅謔,這樣一個別致深穩人,不知可否堪託此生。這安靜的夜,窗外柳曳花燻,明月滿牆,屋內兩人含情綿邈。人生可得遇幾時,如此良夜相對,如此愛意綢繆。“綠陰春盡,飛絮繞香閣。一寸狂心未說,已向橫波覺。前度書多隱語,意淺愁難答。昨夜詩有迴文,韻險還慵押。都待笙歌散了,記取留時霎。”
蘇公子言談中渴慕功名富貴,時露看花長安之想。玉蟾說道:“垂涎功名,不異於望梅止渴,攘攘營營,爭枝匝樹,稍有不慎,便落得個灰飛煙滅,禍及宗祖。君不見我父,輾轉於功名場中,憂憤於仕途經濟,到頭來恍恍然驚魂難安,身死而目不瞑。”公子抬眼看著玉蟾,問:“以卿意思,吾七尺男兒當作何用?”玉蟾道:“有田數頃,屋宅數十間,門前屋後遍植桑榆,女則粗服布衣,親侍茶湯,男則躬耕於畝,婢僕不過幾人,瓜棚豆架閒話桑麻,幼子稚女繞於膝下,此妾憑生願也。”蘇公子笑說:“此願太過婦人氣,正如卿所繡之色,嬌逸非常,此願可稱作‘無心仕’或‘不肯官’。”說完朗聲大笑,玉蟾也掩口笑倒於几上。
玉蟾觀蘇公子仕途意堅,不再多話。蘇公子望定伊人,情意難遣,欲求玉蟾牽衣連襟而坐,玉蟾倚其肩下,兩人私語至東方既白。
蘇公子因功於讀書,並不常來,只是那天匆匆一顧,囑她當鄉試完畢,定對她有個交待。蘇公子臨行的那天,玉蟾江邊送行,江水浩浩,此一別,不知是喜是憂,相見何期。玉蟾只流淚不語,蘇公子知其心意,手撫其發百般安慰,並拿出一枚小端硯來,這枚小硯上刻有玉蟾畫上的四句詩款,他將其送於玉蟾,權作信物。並說:“我苟富貴,攜此而來,當不相負。”玉蟾送他上了船,那一刻,她又看到了他眼中的不羈之色,她心就一沉,她覺得他是誰也束縛不住的人,他只屬於他自己。
別後五年,蘇公子音訊全無。玉蟾閉門謝客靠賣畫維持生計,曾有潮嘉販米客持千金想金屋藏嬌,玉蟾毀去妝容,說自己重病纏身,誓死不嫁。後來從嬸孃那裡得知蘇公子果然金榜高中,並一直仕途得意,玉蟾心念俱灰。
別後六年,蘇公子以內閣大學士之職曾尋視吳地,嬸孃力勸她去尋蘇公子,玉蟾緊閉屋門,懷揣端硯面對桂喜相與哭倒。
這已是別後的第七個年頭,門前芭蕉綠了七次,可這一場荼蘼花事何事能了。她不知道她還能等多久,她心中再不能裝下其他人,心念也只有一個,無論多晚,等著他的一個交待。
一日她正與桂喜做著針線,嬸孃急急奔到後院,進得門來,高喊著說:“前度劉郎今又來矣!” 玉蟾不動聲色,只當是以前來過的客人,繼續繡著針線,頭也不抬。嬸孃又說,來的人正是當年的蘇公子。玉蟾這一驚,針就紮在了手上。她已夢了無數次的此日此時此刻,當這一刻到來之時,卻也覺得如此平常,宛若晨起時桂喜掀簾告訴她,院裡的白海棠開了。她站起來,抿了發,那腕抬起來時,已抖得不成樣子。她告訴嬸孃請蘇公子上樓。桂喜給她收拾出胭脂水粉,玉蟾苦笑相拒。
果然就是蘇公子,公子上得樓來,別後七年,他已不再年少,細想起來他今年不過三十九歲,七年風霜滄桑全部寫在了臉上,眼中的落拓業已消失殆盡,只對玉蟾溫柔相望。玉蟾冷眼相對:“今日蘇公已非當年蘇公子,來此莫非索要昔日端硯?”玉蟾拿了端硯“啪”地拍於几上,不再看他。蘇公子沉默良久,只是說:“幾年宦海飄浮,無暇它顧,到如今只落得一身勞累一身病,每每心力交瘁之時,卿言猶在耳,現已辭官回吳門,一是尋卿,一是流連吳地世風。”玉蟾說道:“今日玉蟾已老,已非昨日新桃綻放,公自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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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綠窗紅豆打鴛鴦(3)
公子站起身走到玉蟾身後,幽幽地說:“採桑耕織,不需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