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誰敢殺本官?”她說得雲淡風輕,神態優雅、從容,幽深的杏眼中卻射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王亨和趙子儀對視,都明白了:怪不得梁心銘要明天公開,因為明天過後,朝廷就要發兵討伐白虎王。朱雀王、玄武王都要離京,連趙寅也可能要出京。他們一走,梁心銘身份暴露時便少了兩個強大的支持者。若等他們平定叛亂回來再公開身份,又怕“狡兔死走狗烹”。
王亨果斷道:“就這樣!”
一旦決定,便剩下行動。
有許多的事情要準備。
三人便商議起來。
半個時辰後,他們回到後宅,朝雲已經等了好久了,不肯去睡,見了他們歡喜地迎出來,和扣兒手拉手站在廊下的燈光裡。扣兒已經知道自己是朱雀王的外孫女了,精神變化很大,小臉上洋溢著輕鬆的笑容。
梁心銘也笑了,叫“雲兒!”
朝雲歡快道:“爹爹!”
又衝王亨叫:“師爺爺!”
王亨故意道:“我這麼年輕,你叫我爺爺,都叫老了。”
朝雲忙問:“那叫什麼?”
王亨道:“讓我想想……”
梁心銘不管一大一小掰扯,含笑問扣兒道:“扣兒,吃飯了嗎?奶奶在做什麼呢?”
扣兒道:“吃了。奶奶在東屋算賬呢。”
梁心銘頷首,又道:“扣兒,明天你和朝雲去王大人府上拜見老太太。雲兒回京還沒拜見長輩呢。將來你、朝雲,還有趙姑娘一起跟恩師學機關術數。”
扣兒欣喜道:“是,大人。”
梁心銘見她這樣高興,心裡湧出柔情,忍不住摸摸她的頭,悄聲道:“剛才趙世子送本官回來的。過了明天,他就要接你去王府。王爺很惦記你呢。”
她的動作激起扣兒的濡慕之心,扣兒伸手扯著她一點衣袖,仰臉道:“大人,我捨不得大人和奶奶,還有云妹妹。”說完眼睛紅了,尾音低啞不可聞。
梁心銘道:“這有什麼,你想我們了,就回來住幾天。”
正說著,朝雲撲過來抱住梁心銘胳膊,嬌聲問:“爹爹,扣兒姐姐,你們說什麼?”
扣兒便鬆開梁心銘衣袖,改為牽著朝雲,告訴她:“大人要我們明天去王大人府上給老太太請安。”
朝雲高興道:“真的!扣兒姐姐,師爺爺家好大好大……爹,丹丹姐姐說,王府有個山叫火山呢……”蹦蹦跳跳地扯著梁心銘,小嘴嘰嘰喳喳說不停。
櫻桃打起簾子。
梁心銘又陪著王亨和趙子儀吃了一頓,然後將伺候的人遣出,吩咐流年守在房門外,趙子儀和王亨也暫去了東廂書房,這才將事情對惠娘和盤托出。
惠娘便驚呆了。
她驚懼地問:“你有把握嗎?”
梁心銘起身挪到炕桌這邊來,坐到她身旁,握住她兩手,凝視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有把握。”
惠娘不說話,身子卻輕顫。
這麼大的事,她當然緊張。
梁心銘用力握緊她的手,道:“惠娘,你是個奇女子,為夫能走到今天,你功不可沒。我們不能永遠活在黑暗中。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眼下我……”
惠娘緊張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懷孕了嘛,隨時有暴露的危險。
梁心銘輕聲道:“等過了明日,我們便能開始嶄新的生活,不用再擔驚受怕。你想做什麼都隨心。記住:任何時候,為夫和雲兒都在你身邊!”
她依然自稱“為夫”,卻代表了雙重的意義,既指梁心銘,也是林馨兒;既有夫妻情,亦有姐妹情;梁心銘在天之靈關注著妻女,林馨兒在塵世照顧姐姐。
惠娘含淚嗔道:“就你會說!”
她總能被梁心銘鼓起信心和勇氣,再難的事經梁心銘一說,都不算事。當年,她們懷著各自的仇恨攜手出山時,梁心銘就是這樣鼓勵她的。當時她一點不害怕,而是充滿鬥志。現在,梁心銘說“你是個奇女子”,又說“你想做什麼都隨心”,便輕輕鬆鬆地讓她看到了新生活的美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嘗試不再戒備、放鬆的日子。
說了一陣,彼此達成共識。
惠娘便道:“你早些睡吧。明天這是大事,就跟打仗一樣,睡好了才有精神對付他們。”
梁心銘點點頭,起身下炕,在惠娘陪同下去洗浴間,熱乎乎地泡了個澡,隨意套了件家常皮襖、散了發,坐到炕上,吩咐道:“叫人請恩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