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瓔珞了,每次議事都是瓔珞端茶送水,外加幫梁心銘計算計數的。
瓔珞也乖巧地站到梁心銘身邊,神情坦然、大大方方,哪有一點剛才躲閃窺探的樣子。
那隨從氣急敗壞道:“既這樣,你為何見了我心虛,轉頭就跑?”
月光悽清,瓔珞又站在門後陰影中,他看花了眼,覺得瓔珞有些像百姓們描述的被梁心銘帶走的小叫花子,不知為何窺探他們。蔡永懷疑那小叫花子是有來歷的,被梁心銘藏匿了,之前囑咐過一干手下,要留神這大宅內外進出的人,對十一二歲的孩子更要留意。他當時便留心了。正盯著時,偏偏瓔珞看見他心虛地轉頭就跑。他便想也不想地衝過去抓人,就衝進了二門。
那隨從覺得這個虧怕是要白吃了,不肯甘休,仗著蔡永的勢,想要逼梁心銘懲罰這兩丫頭。
梁心銘瞅他道:“你沒照鏡子?”
那隨從疑惑道:“照鏡子?”
梁心銘道:“你若照了鏡子,就會明白人家小姑娘為何見了你就跑了。歡喜,你帶鏡子了嗎?”
後一句話是問歡喜的。
歡喜忙道:“帶了。”一面說,一面就在懷裡掏,胖姑娘也很愛美的,菜刀和小鏡子是隨身必備物。
梁心銘道:“幫他照照,讓他瞧瞧自己的嘴臉!”
陳汐“噗”一聲笑噴了。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笑了。
那隨從瞪著梁心銘,氣得直哆嗦,剛才被歡喜的菜刀削了頭皮都沒讓他這麼感到受傷。
蔡永板臉喝道:“夠了!”
梁心銘並沒有因為他的放臉就罷休,盯著他問道:“蔡大人,是否該給下官一個交代?”
蔡永惱怒極了,他的隨從被傷,他還沒發作呢,梁心銘倒先發作了。他冷冷道:“不過是認錯了人而已。大人這丫頭好手段,居然把人頭皮都削沒了。這要是再下來一點,豈不是把他腦袋給砍了?那時大人怎麼說?”
梁心銘氣定神閒道:“砍了正好!”
眾人聽得頭皮一陣發麻。
蔡永嘴角抽搐道:“梁大人好威風!”
梁心銘道:“下官數次被人刺殺,連小女也未能倖免,若不警惕,早沒命了。這丫頭剛才失了手,否則砍了他大人覺得不應該嗎?誰知他是不是刺客!”
蔡永惱怒道:“都說是認錯人了!”
梁心銘嚴厲道:“認錯了人?認錯了人就可以公然闖入內宅抓人嗎?本官還坐在這呢!各位大人也都在,豈有他出頭的道理?再者,蔡大人雖是按察使司的人,有督查地方官員的職責,也要有證據才能行事。大人因何一再汙衊本官?眼下更是侵入內宅,這是要抄下官的家嗎!”
陳汐和唐知府都看著蔡永。
內院也有他們的女眷呢。
趙子儀梁錦雲也虎視眈眈。
蔡永沉聲問:“梁大人待要怎樣?”
梁心銘道:“還請大人秉公處置。”
蔡永見她不依不饒,眾人又都看著,幾乎忍不住憤怒,不過他卻出奇地忍了下來,喝道:“來人!”
那隨從先是被削掉頭皮,還沒上藥治傷呢,又捱了二十板子,打完已經起不來了,被抬了下去。
陳汐見梁心銘如此強勢,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很有讀書人的氣節,暢快不已。跟著又失落,他也有氣節,若他當眾對抗上官,只怕不會有好下場。究其根本,除了梁心銘有手段,她背後的靠山才是蔡永忌憚的原因。
朝中有人好做官!
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等人抬走了,蔡永才轉向歡喜,問道:“這就是梁大人指來伺候本官的丫鬟?”心裡想著晚上要如何折磨她。又想起她剛才展露的手段,懷疑梁心銘要對他下手。只是不知會怎樣坑害他,總不能明目張膽地殺了他吧?他很是躊躇,對這豔福有些畏懼,不知該不該接。
梁心銘替他做了決定。
梁心銘道:“還是別伺候了!下官怕大人把氣撒在這丫頭身上,說不定明早下官就見不到她了。這丫頭可是下官廚房的大廚,下官是一天也離不開她的。”
又吩咐歡喜:“你下去吧。”
歡喜道:“是。”
把兩把菜刀對擦,發出刺耳的“鏹”聲,再往腰後一插,瞅了蔡永一眼,轉身下去了。
蔡永道:“……”
他是該慶幸逃過一劫?
還是該羞愧被打臉?
酒宴虎頭蛇尾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