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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僕人急得打跌,道:“你忘了?二夫人是鮮卑人呀!小公子被她抱在懷裡,就一齊讓人抓走了!”

竇衝一把攥緊了他的領子,吼道:“我的部下怎麼會衝進我的府邸的?”

“今夜全城的兵都動了,不止將軍的部下呀!”

“那他們是被誰抓走的?”

“不知道!”

“他們到了那裡?”

“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竇衝將他摔到牆上,吼道:“你來幹什麼?”

僕人可憐兮兮的苦笑,道:“小人只曉得來找將軍,將軍定能有辦法的!”

竇衝喘著氣,看了一下四周的景物,依稀是在東市。拳打腿踢的排開旁觀的人,不顧後面的報復,擠到了街心,一隊隊鮮卑族人被秦兵用繩子拉著,當街拖過。他們身上的衣裳大半破裂,還有許多人用去虛弱的身體中最後一絲氣力擁到他們身邊,用指甲在他們肌膚上掐出一道道血水。有鮮卑女子的頭髮,被硬生生扯了脫下來,尖叫聲一時壓到了所有興奮的叫嚷。父親將兒子高高駕在肩上,閨中少婦從視窗探出頭來,將手時所能抓到的一切硬東西——從石頭到金銀——扔到他們身上,比雨點還密。屠夫操著雪亮的長刀,趁著秦兵不留意,衝進鮮卑群中亂砍一氣,在他被扔出來前,已經有十來人捂著肚子,腸子順著血流在了汙水中。有人叫道:“別殺了他們!太便宜了!”屠夫狂笑,道:“笑話,我這手刀準著呢,一時死不了!白虜的肉,誰要吃?”高高的將方才割下的皮肉舉在半空。“我要我要!”無數人向他擁了來,頓時形成一個旋渦。

長安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街頭狂歡的人數怕只有元宵燈會參差可比。旁邊裡坊深處,不時有人家的大門被踢破,平日裡和善的街坊引著兵丁闖進去,叫道:“白虜白虜!”男男女女抓住被捆走的家人痛哭,可馬上就被看熱鬧的百姓給打得不辨東西。孩子們吹著口哨,在人腿縫裡鑽來鑽去,連貓犬也不甘寂寞的衝了出來,跟在他們身前身後撒著歡兒。

雨仍然如許地大,五步之外就再見不到人的面孔。竇衝茫無目地的叫道:“小悅!小悅!小悅!”可是他的聲音就象滴水匯入這江河之中,連他自已都聽不到。他叫了許久許久,有一次彷彿聽到有人在回應,他狂喜著往那進邊趕去。但人群的力量這樣的大,正向相反的方向捲來。他一掌可推開十人,但馬上有百人壓在了他身上。等他終於想道:“我是暈了頭了,在這裡找不到的,我要趕到新平侯府上去。”時,道路已經全數堵死,任你戰場上十蕩十決千夫莫敵之勇,也毫無用處。他心頭越來越涼,絕望的吼著,但嗓子已經啞了,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就在失音的那刻,他胸口最深處,有些什麼東西“鐺!”地破碎。巨大的痛楚貫穿了他的身軀,將他推掇到了人流邊緣。

其實竇衝沒有聽錯,小悅確是就在他不遠之處,她緊緊的抱著孩子,為孩子擋去迎面擲來的雜物。她驚懼交加,又是養尊處優多年,早已走不動了,只是被繩子強拉著靠在前面人的背上移動。小悅起先還盼著竇衝來救她,可後來也絕望了,她將孩子高高的舉起來,叫道:“這不是鮮卑人的孩子,求求你們,救救他呀!”可是隻有一口濃痰向孩子吐來,她連忙護下,看著一張張飢渴的面孔,發亮的眼,覺得象是淪入了野獸群中,竟不敢相信自已竟在這裡城裡住了十多年,一時心神不定,被從一旁伸出的腿絆倒,孩子竟脫手飛去。“寶寶!”小悅抱著頭狂叫,可是她馬上被人踩在了腳下,所有撕心裂肺的呼喊都沒能夠再發出來。她也未能看到,那孩子在人群頭上手上顛簸數次後,落入了一雙手中。

陳辨抱著孩子,小心翼翼地擠出人群,趁著坊時無人,拐了兩三個彎,跑回自已租的房裡。那孩子哭得累了,有氣無力只是睜著雙眼睛盯著他。他倒了倒自已的壺,裡面已是涓滴無存,不由跺腳,想道:“不成,這孩子被雨淋透了,若是不洗個熱水澡,一定活不到明天。”於是下了決心,抱著孩子溜到了下面朱家店子的廚房裡。店裡的人盡出去看熱鬧去了,他在裡面東翻西揀,終於找到了一口熱水。正在他準備給孩子喂下時,身後門栓拉響。他還來不做什麼掩飾的動作,就見到朱家老闆娘張大了嘴,一聲驚呼就要出口。

陳辨一把捂了她嘴,撲上去關了門,栓上槓,轉過身來,“卟嗵!”給老闆娘跪下。老闆娘好容易醒悟過來,嚇得一哆嗦,連忙去拉他,道:“陳兄弟,你這不是存心要找死嗎?這是白虜的孩子,要是被人發現了那還了得!”

“可這不過是個孩子!”陳辨哀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