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一聽便覺極是,也不亂動了,由著他們往燕宮奔去。
西掖門前的宿衛見是這孩子來了,都不敢怠慢,忙接過馬。孩子邊疾步奔走邊問道:“皇上可還在琨華宮麼?”宿衛們答道:“正是!”
不多時便到了琨華門前。卻見門前侍衛執戟守著沒有讓開的意思。孩子扶了扶頭上的步搖冠,喝道:“快通報一聲,本王要謁見皇上。”侍衛們卻有些為難,彼此對視了一眼,不敢應聲。這孩子不由怒道:“怎麼回事?”侍衛們跪了下來道:“皇上有旨,因機密要事與安樂王定襄王及太傅相議,不得打擾。”“可我也有急事!”他勉強按捺了一下脾氣,下馬道:“確是緊急大事,你快些去稟報皇上!”侍衛們依舊遲疑著不敢應聲,這孩子不耐煩了就要往裡頭闖。侍衛們方伸了戟去攔,他怒視侍衛喝道:“滾開!”侍衛們猶豫了一刻,便已被這孩子衝進了殿中。
孩子一邊闖進去,一邊喊道:“皇兄皇兄,不好了,城中出了叛逆……”可只叫了一句,他便呆站在殿中,這裡面並無一人,空空蕩蕩的御床前絳紗迎著夜風,抖下一地輕塵。守在殿前的宿衛們追了進來,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在他的身後。
“這是怎麼回事?”孩子回過神來,反手拎著宿衛的領子吼道。宿衛們不得已哆嗦著道:“皇上已與安樂王定襄王和太傅去了銅爵園!讓我等守在琨華殿外,不讓人知曉!”“他們去銅爵園幹什麼?”孩子自言自語了一句。他猛然醒過來,銅爵園中的白藏庫中蓄有良駒滿槽,且方便出廄門北上!“難道皇兄竟是要棄城逃走麼?”他面色一下子煞白,將侍衛的領子鬆手扔開,叫道:“快,跟我來!”
孩子帶著侍從由西出宮,沿著長明溝走了不多時,巍然崇舉的三臺便出現在他們眼前,宮闕象一團團烏雲在昏暗的天色裡分外陰沉。方進園中,便迎面碰上一隊衣甲光鮮的騎軍,當先一騎上端坐著一名四十上下長鬚中年男子,孩子認出來正是太傅慕容評,不由厲聲叫道:“評叔,你身為太傅,於此國難之時,不在宮中廂助皇上,將欲何往?”那人神色有些侷促,道:“本王奉旨護持皇上行幸。”孩子喝道:“敵軍圍住了國都,皇上卻要到那裡去?”他叫得聲音極大,好象這樣一來,就可以讓慕容評的話變成謊言。可此時慕容評身後的畫輪車上青幄掀起,一個二十來歲男子探出頭來道:“鳳皇,是你麼?”孩子見到他,下馬跪地道:“皇兄,你這是上那裡去?”
“是朕讓太傅一同出京的,你勿要怪他。”年輕的皇帝面色白裡泛青,嘴角眉心攢起的細紋裡隱然有無限的煩愁。孩子從地上一躍而起,似乎在他還未有自覺以前,腰間的寶劍便已出鞘,三尺青鋒嗡然作響,已指向了皇帝。四下裡一片驚歎,在御前動兵刃,這差不多已算得上是謀逆之舉了。
“皇兄,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這樣就跑了?你扔下宗祀和子民,就這麼跑了?”他聲音顫粟,手中的劍更是抖得厲害。皇帝低頭,高高的通天冠垂下來,將他的神情籠在陰影裡面。二人無言,旁人也不便抽話,情形就這麼僵持著,直到慕容評咳嗽一聲,道:“皇上,時辰可不早了。”皇帝方驚了一下,有氣無力地道:“鳳皇,你也隨朕走吧!城中民心已喪,城外強敵勢盛,鄴都眼見是守不了多久了,我們回龍城,那是我慕容氏祖興之地,可以重招舊部再復河山……”
廣德門外的喧譁聲透過重重宮閣已是隱約可聞,漆黑的天際一抹火光搖曵。“那是秦軍入城的火把麼?”孩子的心神恍惚起來,皇帝后面的話便沒有聽進耳朵裡去。待他醒過來時,皇帝的車駕已又往前走了數步。
“不許走!”孩子揮著劍趕上去,幾名將士攔住了他,孩子舉劍刺去,叫道:“我乃大燕中山王,誰敢傷我!”他手中寶劍鋒銳,那幾人又不敢當真出全力,竟一時被他阻住了。廣德門那邊的喧鬧愈來愈清晰,慕容評俯身隔著幬帳道:“皇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皇帝咬了咬唇,長身而起,喝道:“慕容衝!你要謀反嗎?”
孩子怔住了,再度跪下道:“慕容衝不敢!”
“那你還不遵旨退下!”當慣了皇帝的青年語氣中自有一種威嚴氣勢。
慕容衝昂頭抗聲道:“可皇上……”
“拿下!”皇帝不再給他說話的間隙。
幾名將士沒了顧忌,提馬躍來,慕容衝不得不踉蹌著退開。皇帝一行便不再停留,揚長而去。
慕容衝一時氣急,吼道:“慕容暐,你是個懦夫,你是個笨蛋,你是個天生的奴才!我們慕容氏怎麼會出了你這麼個庸君!”他一邊說一邊將手中長劍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