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目中寒星一閃,轉著佛珠的手也不動了,就板著臉教訓道:“胡說,這些是你能隨便說得,我不過就是略略問了幾句,你就哭成這樣。只怕以後人家不是說你們不孝順,是說我這個當孃的不慈了。”
連大奶奶聞言就立時閉了嘴,一個字不說了。淚珠兒卻還是在往下掉。
大太太看著,鬢角青筋鼓脹了好幾次。
姚媽媽看著情形不對,忙站過來從袖口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取了一枚黑乎乎的丸藥給大太太服下。
大太太臉色慢慢變得紅潤了些,想著事情不能過急,就放緩了語氣道:“好了好了,我也不過是隨口說幾句。瞧你這副樣子,你如今主持中饋,想必事情也多,下去忙吧。”
要是往常,連大奶奶定然還要做做戲再說。
不過今日,連大奶奶聽見大太太叫她下去,就如文大赦,片刻不耽擱的出去了。
大太太看著連大奶奶的背影,就喃喃道:“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對?”
姚媽媽生怕她又東想西想的氣病了,還折騰出事情來,就忙道:“能有什麼不對,您說要敲打敲打大奶奶,我瞅著大奶奶也還是聽話的,放心吧,這個家裡,總還是在您手裡捏著。”
大太太卻不聽這番哄勸,斂眸想了想道:“不對不對,我這個兒媳婦,這麼多年慣會做戲,我還不知道她。今天就哭了這麼一會兒就爽快著出去了,都不等老爺過來瞧瞧她的委屈樣子,再讓我做回惡婆婆?”
也不肯耽擱,就馬上吩咐姚媽媽出去問問最近家裡都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姚媽媽看著好不容易好了些,就又精神奕奕著想要插手家中事情的大太太,心裡都是為難。
俗話說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這個家裡,可早已經不是太太管家時候的樣子了。
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人,自從大奶奶接手管家之後,就一步步慢慢換的乾乾淨淨。
新提拔上來的管事婆子,幾個採買管家,都是大奶奶的心腹。
如今太太在家裡,除了一份面上的尊重,半點實權也無。
雖說下人們是斷然不敢看輕太太,不過要想打聽大奶奶刻意瞞下來的訊息,只怕是沒有敢說。
不過姚媽媽跟著大太太這麼多年,也知道大太太的性子是說一不二的,自從陳純芳死了之後,這份固執更是深了幾分,當下也不敢多辯解,就親自走了出去。
不過片刻,就回來,面上都是愁容。
大太太是中風,就算拼著一口氣好了些,精神頭也不好,坐的久了昏昏欲睡,還硬等著姚媽媽回來,話都說不利索。就用眼神看著姚媽媽。
姚媽媽苦笑了一聲,只得湊過去道:“我剛出去,就瞧見大奶奶招呼人套馬車要去國公府。”
大太太一聽見國公府三個字,傴僂的背脊一下子彈起來,雙目通紅的望著姚媽媽,像是雞爪一樣的手還狠狠扣在姚媽媽手腕上。
姚媽媽嚇了一跳,對上大太太的眼神,不由禁打了個寒顫,就忙不選道:“說是十三姑奶奶有身子了。”
大太太手上頓時加了三分勁道。
第八十三章 上門(中)
“陳,陳,陳純歌!”大太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幾個字含著滿腔恨意說了出來。胸口就急劇起伏了幾下,面色鐵青。
姚媽媽看著樣子不好,又給大太太掏了幾顆藥出來,也忘記了當時太醫的囑咐,一個勁給大太太灌了下去。
大太太臉上就立竿見影的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來,片刻後看著就和常人一般了。甚至比一般的中年婦人還要康泰幾分。
大太太一隻手撐在床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慢慢就變換了顏色,拉著姚媽媽的手道:“這藥還有多少?”
姚媽媽在心裡暗自算了分量,菩道:“不多了,只剩下十幾顆。”
大太太就直愣愣的盯著姚媽媽手中的小瓷瓶。
姚媽媽以為大太太是擔心這藥不夠,忙安慰道:“您別擔心,雖說老爺和大少爺都不喜歡您用這個仙壽膏。可我看您用了之後面色也好,精神頭也足足的。等過兩天,我再找個由頭出門去,讓那位王大夫賣幾瓶給我。雖說是祖傳的神藥,不過以咱們家的門第,他也不會說賣一瓶就給一瓶,總要給幾分薄面。”
話音還沒落地,躺著的大太太已經一把將瓷瓶搶過去,揭開瓶蓋把裡面的藥丸都倒進了嘴裡。
速度好像閃電一樣,根本沒有給姚媽媽反應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