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信的臉上忽然有了神采,他語氣堅定地搶過話來:李烈,我今天來只是想來看看你,談一談,加深瞭解。這就像是年輕人找物件,總得多瞭解瞭解才好談婚論嫁嘛。你也不要太緊張,如果你太在乎結果反而會侷促,你認為呢?沒有人知道我來,顯得很神秘,是吧!你知道,有的時候有些人事是需要平衡的。不只是我一部一委,還有很多事,現在,以後,你都會遇到,你也要理解。
李烈點點頭,他的心真的踏實下來了,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學生時代那個認真讀書的三好生認真聽著師長的教誨,當然,他知道自己也是一個不好對付的學生,那時候他的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從哪裡說起說些什麼可以讓嚴信百分之百的確信自己是正確的自己的報告是確實可行的。
我想聽你詳細地介紹介紹矽谷的模式究竟如何為我所用?而且,不一定非要點面俱到地說矽谷模式的好,畢竟矽谷中失敗的教訓也是不少的,所謂風險投資家,是風險在前,燒十次錢,有一次成功就成了。可是,你一定要清楚,我們與風險投資家從本質上就不一樣。這是其一,當然,還要拋開中國第一枚晶片這個概念,而是上升到戰略高度,這就是你剛剛所說,這是其二。其三,就是我剛剛說過的,你們的優越感是否可以拋開。你認為呢?
嚴信的眼中那時再次閃現著詭秘,這一句設問讓李烈頓時心思洞開,那時他才感受到嚴信的期待,也為自己曾經的狹窄而自責,嚴信的潛臺詞是他們也想做這件事,他們是創造時勢的人,那麼,這個英雄應該由他李烈來做,至少,他們應該是同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他按捺著自己的熱血沸騰,沉穩下來後也想到了嚴信的深層用意,於是,他說:這就是我想跟您詳細彙報的。我覺得我們倒不是說事事學習,只是擇其優者從之。我們不是從概念上生搬硬套,而是從失敗的矽谷模式和國內的失敗研發模式中吸取教訓,建立有中國特色的矽谷模式。我把企業設在北京設在中關村就是優先考慮到人才智力與研究機構及企業的三位一體,資訊與技術彙集交流,讓科學家與企業家二位一體從事技術的商品化工作。我公司中負責技術的人員中有半數的有成熟研發經驗的研發人員其實已經規避了最大風險,我們也都有在國外創業獲得成功的經驗,帶回了全球的資訊資源和管理理念。在美國,美國的國防部是矽谷科技成果的最大支持者和購買者。那麼,在中國,政府也會是中國科技成果的最大支持者。
嚴信有半晌沒有說話,他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忽然說:所以,把你在美國帶回來的那些鮮明的美國特色也扔掉。
他的這句話讓李烈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兒,他不解地看著嚴信,不知道他唱的是哪兒出。
嚴信卻忽然笑了:記住,成功在於堅忍,失敗在於急躁。去子之驕氣與多欲,益於子身。
李烈說:我很喜歡薩迪。更敬仰國學。所以我想說的是:上雍塞則下枯。
他的腦子在這時飛快地閃過未央央的那句話:與嚴信就談談戲,所以,他補充了一句:我還想說的是,如果您敢掛這個帥,那麼我一定會當好這個先鋒官。
嚴信的眉梢忽然就抖了抖,饒有興趣地笑著說:想當穆桂英?
李烈忽然就挺起了胸膛:沒錯,抖銀槍,出雄關,跨戰馬,踏狼煙,旌旗指處敵喪膽,敢教捷報一日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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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烈終於在報告中選擇了明確的詞彙,他不再猶豫,那一刻,他落筆如有神助,他重新修改了其中的許多段落,在如何提及美國矽谷成功的經驗上著重將美國國家利益推向前端,將中國創造的重要性由創造中國第一的層面提升到了國家戰略的高度,換句後來的時髦語就是:必須的。
他的眼前似乎是一片藍天,他像一隻蒼鷹自由飛翔,俯看著萬物生息。他還在那篇報告後面附上了一篇文章:從中關村到矽谷。他確信自己那時候是個才子,因為他才思泉湧,將那些理念掰開了揉碎了再重新地注入了中國式的名詞,他用了許多在報告中無法使用的慷慨激昂的詞彙,世紀交替風雲際會,改革創新,中國特色的高科技產業,中華民族的科技產業掘起。甚至搬動了毛澤東《新民主主義論》中的不破不立,韓愈的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他想起提起薩迪時嚴信眼中的肯定,他要感謝未央央說過的這話,他還要問問未央央嚴信那後一句話的出處。
未央央在電話裡的回答是:那是孔子問道於老子的時候,老子對孔子的告誡。就是告訴你要夾著尾巴做人,不要過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