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緊握,默然不語,他知道君宇珩所言不虛,但胸中卻別有一種心情在激盪不已。
“到那時,我定會讓你領軍出征,助我完成平虜攘外的大業,你可願意?”君宇珩緩緩地問出,其實根本不用等狄霖回答,他也知道答案。因為時至今日,他依然無法忘懷初見狄霖時,狄霖身上那自然流露、彷彿天生的傲然以及那般飛揚奪目的風神秀骨。似這般的男子又豈能被拘束於朝堂的方寸之間,似這般的男子應該只有馳騁在沙場之上、置身於血與火的洗禮之中才會盡釋一身的光華吧?
“是,能夠征戰沙場,為國效力,那正是我的平生所願。”狄霖的眼中不禁倏地一亮,那瞬間亮起的有如熾烈火焰般的光芒,任是什麼也無法遮掩、無法奪去。這一刻,他整個的人象極了一柄已然龍吟著出鞘的絕世名劍,光華四射。
君宇珩一動不動地看著,狄霖那驕陽烈焰般的自信與傲然,怎不教人屏息?怎不教人心折?
就這樣地看著,君宇珩輕輕垂下了眼睫,掩住了眼中油然而起的微微波瀾,接著又轉過了頭去,望向了窗外。
狄霖也緩緩地坐了下去,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壺,藉著倒酒平復著自己的心緒。
“說起賀延,也不知道那瀚達爾王會如何處置他呢?”狄霖忽然問起,不管怎麼說都是賀延救了他一命。
“雖說是賀延私用王印與我朝簽訂了和約,但胡族既然已依約撤軍,應該是沒什麼事吧。”君宇珩看著窗外,緩緩地說道,“要知此番舉兵犯境只不過是撒利耶的一意孤行,胡族上下頗多反對。賀延身為胡族祭司,此舉雖有僭越,卻也並不為過,而且他與瀚達爾王的關係似乎也並不簡單,最多也就是小懲大戒吧。”
狄霖想了想的確不錯,也就略過不再多問了。
只是他們誰又能想得到賀延那無奈絕望之下的決絕之舉呢?等他們得到訊息併為之而唏噓感嘆之時,已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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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江中又遠遠地駛來了一條極大的畫舫,想是哪家豪富人家出來遊江的。那畫舫幾乎是一般畫舫的兩倍,金碧輝煌、裝飾華美,船艏正面龍頭高昂,兩側舷則繪有游龍綵鳳的浮雕,珠簾低垂的舫中還隱隱有悠揚動聽的絲竹歌舞之聲傳了出來。
隔著一江東去流水,遠遠地聽那美妙樂聲隱隱約約、飄飄渺渺地隨風傳來,倒也別有一番動人的風情。
倆人坐在桌邊,淡淡地聽著,慢慢地淺飲小酌著。
漸漸地,絲竹之聲低沉了下去,輕若遊絲,幾不可聞,然後曲聲忽然一變,又變成了琴音錚淙,悠揚如流水,卻又響徹雲霄,彷彿悠悠然自天上而來,浩浩蕩蕩奔流而去又不復返,流水無情,人自多情,無情流水空自去,多情人望斷秋水。
狄霖聽著,忽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他遲疑了一下,終是站起了身來走到窗邊,向外看了出去。
那條豪華精美的畫舫正悠然地在江中緩緩輕遊,舫中四面珠簾低垂,裡面似乎影影綽綽地有不少人,但隔著這麼遠,又哪裡能看得清?
琴聲輕輕一頓再一低轉,又有一縷歌聲響起。
“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帶著吳儂之音的柔美歌聲隨著千里煙波的輕送而嫋嫋遠去,宛轉如輕訴,令人不勝愁悵。
聽到這歌聲,狄霖終於可以確定了,不過他有些想不通的是,春風解語樓的當家花魁、豔冠皇都的楚依依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認識?”君宇珩注意到了狄霖的神情變化。
狄霖只點一下頭,想到與楚依依曾經有過的一段來往,突然間不想再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了。
看出狄霖不想多說,君宇珩更是也不會多問,他優雅地伸出筷子自去夾了一片火腿,正要往口中送時,卻看到狄霖身形一頓。
“好象有些不對。”狄霖用手指了一下,之前江中本來就有不少的小舟花船在遊弋,這時候卻都好象在慢慢地向著那條大畫舫靠了過去。船上之人不容易發現這一點,但是站在高樓上,向下面一眼望過去,那些小船的不良意圖卻是極明顯的。
君宇珩也走了過來,靜靜地立於狄霖身旁看著卻並不出聲,這天底下能令他動容的事情並不多。
只見那些小舟已漸成包圍之勢,將那艘畫舫團團圍住,還未等靠近,小舟上已有數人手舞利刃向著畫舫上飛掠跳落,只需看那些人身法靈動、矯健異常,就可知他們都是些受過專門訓練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