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鋪張,一切皆已從簡,但是按照皇家的體制,仍然是排場宏大豪華。儘管全是素食不見葷腥,但經御廚的一番奇思巧手,用心雕琢,形狀各異,顏色繽紛,再置於各式精美華貴的器皿之中,勘稱精美的藝術品,同時又色香味俱全,更勝過一般的珍饈佳餚。
君宇珩與小皇帝入了主座,示意站起相迎的眾人坐下,君宇珩淡淡地說道:“今日乃是家宴,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
轉眼酒過三巡,君宇珩舉目看了看這一桌上在座的各人,忽然間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感慨。
父皇一輩的到如今就只剩下了一個武親王,只是當年驍勇善戰的軍中戰神早已是眼花耳聾,垂垂老矣。膝下唯有一個獨子被封為延平郡王,行軍打仗倒頗有其父之風。而先皇成武帝本共有皇子十一名,皇女十七名。皇長子被封為太子,後遭揭發通敵篡位被迫於冷宮自殺身亡,而六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則作為同謀被流放,後來不久便鬱郁死於流放之地。二皇子七歲病亡,三皇子楚王與九皇子漢王在成武帝駕崩之後起兵謀逆,失敗被殺。五皇子、八皇子出生即不幸夭折。此時看來竟是凋零如斯,眾多的兄弟之中如今也就只剩下了端王君宇琤與自己。
這便是帝王之家,在世人眼中雖是尊貴顯赫無比,但若非身在其中,又怎知父子相殘、兄弟鬩牆的殘酷與悲哀?
隨意地動了幾筷子,忽然間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君宇珩趁著眾人不在意之際,離席走出了後殿,王總管追上去想要隨侍在側,卻被他揮退。
“你不必跟來了,本王想要一個人靜一會兒。”君宇珩淡淡地說了一句,就轉身而去。
“是,殿下。”王總管追上前去,將手中的織錦披風披在了君宇珩的身上,“這細雨甚寒,殿下還是披上這個。”
他也知道此刻這宗廟的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有重兵嚴加防範,守得跟鐵桶似的密不透風,安全自是不用擔心,當下也就不再多說,站在那裡,看著君宇珩一個人慢慢地走遠。
君宇珩沿著道旁的一列松柏慢慢地走著,雨沒有轉大,卻也一直地下個不停,針尖牛毛似的迷濛蒙一片,象雨又象是霧,迷漫在天地間。
不過經了那似霧一樣的細雨潤澤,那些有著百年樹齡的蒼松古柏就益發顯得深翠欲滴,在迷濛著微微細雨的灰黯天地之間分外的鮮明醒目,而且雨中的清新空氣裡還浮動著一股子松柏的淡淡清香,教人聞之就不禁覺得心曠神怡、意境悠遠。
正隨意地緩步走著,忽然聽到了背後響起的細微腳步聲,君宇珩一下子轉過了身去。
在距離自己十幾步開外,端王君宇琤穿著一件雨過天青色的羽緞錦袍,眉如遠山,直飛入鬢,眸似墨玉,清朗寧遠,整個人靜靜地立在那裡,清逸如松柏。
靜靜地與君宇琤對視了一眼,象是早已料到他會跟來似的,並未現出絲毫的驚異,君宇珩微微向著他點頭示意,唇角輕揚,叫了一聲,“四皇兄。”
“七皇弟。”君宇琤微是頓了一頓,胸中卻是不禁生出幾分慨然。
這樣的稱謂,這樣的對話,這樣面對面靜靜地站在一起,竟是與多年前的情形一般無異。這一刻兒,就好象這當中那麼長的一段歲月都已是不復存在了似的,恍惚間倒象是又回到了從前的時光。
君宇琤緩緩地向著君宇珩走了過去,又停在了一步之遙。
這還是自碧涵山莊匆匆一別之後,他第一次這樣近地再見到君宇珩。
他忽然發現,在眼前這張絕美無瑕的臉容之上看不到一絲的病容,雖然有所清減,但卻更是平添了幾分飄然出塵的清逸風姿。玉瓷般的臉容上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益發顯出玉顏清泠,而因為雨霧的溼潤,眉睫更是黑潤似鴉羽,如羽的眼睫之下,那雙眼眸望去淡定而清冽。
君宇琤深深地凝視著,似是想要看出在這沉靜淡定的神情之下還深掩著什麼。
然而他看不出來,君宇珩就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那濛濛雨霧之中的淡然面容忽然象是變得遙遠了起來。
“聽聞七皇弟近日來身體欠佳,不知如今可是康復了?”君宇琤修眉輕展,微笑著開口問道。
“多謝四皇兄關心,已是完全恢復了。”君宇珩也是微微一笑,笑容極是清冷,彷彿冰崖之上的雪蓮臨風而放,而且這笑意只在唇邊輕輕漾開,卻是未達眼底。
“都已恢復了?”君宇琤看著他,慢慢地,彷彿是在一字一字地斟酌著,“也包括你曾經失去的那部分記憶嗎?”
其實話剛一出口,他便已有些後悔。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