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逾閃電。
沿著遊廊的頂壁,狄霖很快來到了內堂,只見兩扇厚重的銅門緊閉著,雖然門前明燈高懸,卻是靜悄悄的沒有人。
正躊躇間,正好有名侍女手中端著東西,推門而出。
狄霖當機立斷,自上一掠而下,閃電般出手點倒了那名侍女,隨著門輕輕闔起,他已是如一道輕煙般閃身而入。
甫一進入,一股極淡的香味就撲面而來,雖說是香氣,但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狄霖立刻屏住了呼吸,不過隨即他就發現這只是滿屋名貴古樸的沉香木器具所發出的味道。
然而他很快就覺出了異樣,這寬敞的內堂之中燈火通明,四壁以及桌案之上的明燭高照,映得一室光彩流溢,但是卻沒有人,竟連一個人也沒有,靜靜的,彷彿華麗而空寂的古墓。
這裡明明是亮如白晝,但卻似乎隱隱散發著某種森冷的氣息,而這種溼冷陰測的感覺就如同活物一般在身上蜿蜒爬行著。
如此詭異異常的感覺讓狄霖不禁全身一凜,從無畏懼的他也不由得頓時湧起了一種近乎恐懼的厭惡,掌中的劍已是無聲地出了鞘。
只是稍一遲疑之後,狄霖決定並不退走。
而讓他快步向裡走去的則是幾聲極其模糊的聲音,象是人的聲音,極低,斷斷續續的,聽不真切,似是在痛苦呻吟。
聲響是發自於窗前,窗前放置著一把高大舒適的沉香木製的太師椅,那寬大的椅背擋住了狄霖的視線,但他有種感覺,滿室森冷詭異的氣息彷彿就是發自那裡。
狄霖手中執劍,迅快但也極是謹慎地走上前去。
椅上坐著的人竟然是楊景天。
楊景天全身癱軟地倒在椅中,五官中流著血,而血的顏色在雪亮的燈光下看起來竟不是紅色的,而是一種說不出的奇怪顏色。
若非楊景天還是穿著晚宴時的服飾,狄霖幾乎認不出他來。
因為此刻,他的臉,還有他全身的血肉,似乎都在以一種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萎縮著,之前還豐盈如玉的一個人就在眼前漸漸地變成了一個血汙的人形骷髏。
眼看著這隻有在最可怕的噩夢之中才會出現的一幕,狄霖就象是被一隻冰冷的鬼手死死地呃住了咽喉,一時幾乎無法呼吸。
象是發現了狄霖,楊景天那深陷在眼窩之中的充滿血絲的眼睛,突然閃出了一絲光芒。
此刻,他的生命已將盡,但他的神智卻漸漸恢復了清明。
此際在他腦中浮現出的,是一個溫婉如一泓秋水的美麗女子的影像,而那影像原本深藏在他最深沉、最久遠的記憶底層。
那是一段恬靜、平和的美好記憶,偶然的相遇,彼此的傾心,真心的相戀……
然而到最後,他終是負了她。
說什麼為了整個楊氏家族,說什麼父命難違,這些聽來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又是多麼的蒼白無力。
他或許是深愛著她的,但卻也不願為了這份感情而放棄所擁有的身份、地位還有似錦的前程。
而她自始自終都沒有怨過,徑自孑然遠去。只在因病將逝之際,才要求見他最後一面,直到那時他才知道自己已有了一個十四歲的兒子,除了一雙眼角微微上揚的眼睛,長得與她極為酷肖,就連那外柔內剛的性子也與她一模一樣。
可他卻是連她最後的遺願也未能做到。
這個孩子的到來,引發了妻子的嫉妒與不滿,幾番爭執之下,這個孩子以質子的身份被送去了皇都太子府。
他雖有反對,但最終卻沒有堅持。他告訴自己,對於這個孩子來說,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安排。
那時的他沒有想過或是根本沒有去多想,一個不被人承認、沒有家世背景的私生子,又如何能夠在皇宮那樣一個爾虞我詐的陰暗地方生存下去?
直到數年後傳來的卻是那個孩子的死訊之時,他才突然驚覺,自己竟是愧對那已逝去的深愛著自己的女子,也枉為人父。
而今夜,當他乍然看到狄霖的那一刻,深埋於心底多年的往事被遽然掀起,愧疚與負罪,那樣強烈的情緒波動,甚至連最為霸道的五毒攝魂蠱都再也控制不住他的心神,竟是提前引發了蠱毒的反噬。
“靜……靜兒……”
在看到眼前情景的那一瞬,狄霖就已在迅速地後退,然而楊景天的這一聲模糊不清的呼叫卻讓他又不由地停頓了下來,儘管他非常清楚,這極可能是個陷阱,而遁走的良機稍縱便會即逝,但他卻還是重又回到了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