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房間。
狄霖睡得雖沉,但卻並不安穩。
恍恍惚惚中,他彷彿走出了睡覺的房間,不知不覺地走入了庭園前的那片梅林之中。但又不象是那片梅林,因為,原本未開的梅花居然已在瞬間完全盛開,奼紅一片,蕊吐芬芳。他正流連其間而忘返時,忽然一陣風吹起,梅枝亂搖,漫天的花瓣狂舞,眼前頓時一片模糊。
梅枝上繫著的瓷鈴在風中發出一片細碎的脆響,卻如同是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好象是在哪裡聽過,此時漫天飛舞的花瓣忽然變成了霧,溫暖而溼潤的水霧。他就象是知道前面有什麼似的,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
霧似乎更濃了,遠遠的,隱隱約約有個人影在那裡,雖然看不清,但是他分明知道,當那個人轉過頭來時,那張絕世驚豔的容顏將令世間萬物都失去顏色,而那雙迷離若幻的絕美眼眸又會讓所有一切迷失在其中。
狄霖就站在那裡,看著水中的那個人緩緩地轉過臉來,溼透的黑色長髮散亂地纏繞在身上,卻襯得發黑如墨,肌膚勝雪,嫣紅的薄唇嬌豔欲滴,眼神朦朧而迷亂,說不出的慵懶邪魅。
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加快的心跳,儘管理智告訴他不可以再靠近,但他的整個人卻彷彿被深深蠱惑了似的,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過去。
突然間,濃濃的水霧中,有一雙手伸了出來,狠狠地扼在了狄霖的咽喉上。看不清那個人是誰,但是從那雙冰冷有力的手上傳過來卻是刻骨的恨意和漫天的殺氣。
狄霖猛地一驚,手撫著咽喉醒了過來,已是一身薄汗。
睜開眼睛,他看到君宇琤正手撐著床沿,俯身看著自己。
君宇琤今天是一身天青色的華服,頭戴玉冠,腰懸龍紋玉佩,益發顯得神清氣朗,人物風流。此時他從上方看著狄霖,皺眉道:“睡得象是不安穩,怎麼了?”
“沒什麼。”回想起方才那綺麗而荒唐的夢境,他竟是對當朝攝政王,而且還是一個男人產生了綺念。狄霖不禁感到一陣說不出的煩悶湧上心頭,攪成了一團亂麻無法理順,忙藉著起身穿衣混了過去。
君宇琤倒也不再多問,只是又看他一眼,轉身掀了珠簾,走到外間,在椅上坐了下來。
外面沒有人,他拿過幾上的碧玉壺,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啜著。
“你怎會在這裡?”狄霖穿好衣服,隨後走了出來。
“不是你特地到這裡來找我的嗎?”君宇琤邊啜著酒,忽然有些壞心地一笑,“依依知道的話,大概會很傷心吧。”
“昨夜宮裡的事,你知道多少?”狄霖不理他的話茬,也在對面的椅上坐了下來。
“不多。”君宇琤神情不變,淡淡地道。
“不是你?”狄霖看了他一眼。
“這一次忍不住出手的是皇太后。”君宇琤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要知道,有所圖謀,想要睿王性命的人,絕不只有我一個。”
雖只見過一次,但與自己母親幾分相似的臉容卻給了狄霖極深的印象,他有些無法想象那樣一個容華若仙的雍容女子也會讓自己的手沾上鮮血。
“在這宮裡,沒有人的手上是不沾有鮮血的。”彷彿猜到了狄霖在想些什麼,君宇琤笑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笑容是微微發苦的,“象這樣的事情,既不會是第一次,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看起來,其實皇帝的寶座也並不好坐。”狄霖不禁輕嘆一聲。
“那是當然。你難道沒有聽過最是無情帝王家嗎?”君宇琤語聲淡淡,然而再淡然的語氣卻掩蓋不了這種最深沉的悲哀和無奈,“父子相疑,手足相殘,在帝王家可說是最尋常之事。君臨天下,富有四海,那個高高在上的御座是天底下最尊崇,但也是最無情、最危險的位子。”
“既然知道,但還是有那麼多人在不惜一切地追求這個位子,不是嗎?”狄霖的唇角抿起,眼中閃過一絲譏諷。
“既已生在帝王家,就已經沒有了選擇。”君宇琤清楚地看到了狄霖眼中的譏諷,卻並沒有慍惱,只是緩緩地接下去道,“君宇珩遲早有一天會自立為帝,而在那之前,無論我會不會對他構成危脅,他都會除掉我這個隱患。臥榻之側,又豈容他人安睡?當然換作是我,也一定會這麼做的。”
狄霖默然。
他知道君宇琤所說的都是事實,他無法辯駁,就只有默然。
默然中,忽聽得外面遠處一陣爆竹聲響、鑼鼓喧天,今晚正值春風解語樓一年一度的“百花盛會”,遠遠的那一片燈火輝煌之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