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冷笑了一聲,“你還好意思說,這些日子你被鎖在煉情崖頭,自己倒是躲得清閒,可地魂堂尤其是刑堂那裡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你叛教之後,地魂堂便立刻混亂不已,其中堪當大任的人幾近於無,刑囚與日俱增,量刑之事卻混亂不堪。魂殺雖能幹卻不過一人之力,戮天十八衛那幾個打架是好手處理公務卻不行,蘭芷與影七我不說你也知道,他們一個在救人性命,另一個人等著被救命。”至於他和阿影,顧炎說到這裡輕咳了一聲,不再繼續說下去,面上的肌肉也微微僵了一僵。
司過從顧炎的話中猜出了幾分他的意思,卻又不相信地確認道:“教主的意思是?”
顧炎緩過神來睨了他一眼,“自然讓你去刑堂把其中的細枝末節都整理個清楚明白,該殺的殺,該罰的罰,務必讓命魂堂在短時間內恢復生息。”
這天大的餡餅砸下,司過幾近眩暈,猶有些不敢置信,“可司過犯下的是叛教的罪行,若不責罰,怕是難以服眾。”
“你難不成還想受些刑罰才樂意?”眼見著身旁的司過身軀一僵,顧炎才略緩和了些口氣,“你所犯之罪雖罪不可赦,但畢竟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既然說這夢中三十六載被囚於煉情崖如親身經歷,那麼便將它算作應領的刑罰。況且你也有了悔過之心,自然要將功補過為教中多出幾分力,至少給我培養出個能頂替你位置的人出來。”
想要隱居山林,別說門,窗戶也沒有,他和他家阿影現在還沒有這個機會呢,想到這裡,顧炎輕嘆了一口氣。
司過察覺到自己的身子都有些顫抖,並非寒冷也並非驚懼,哽著聲音問道:“教主,你還願意信我?”
顧炎皺了皺眉頭,在司過身側來回踱了兩步,才開口道:“你被鎖入煉情崖那一日,有訊息傳來,武林盟因為精英盡來圍攻我戮天教,所以盟中空虛,最終被一隊神秘人所滅。武林盟之中弟子死的死散的散,盟主司寇青雲也葬身火海。”
顧炎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接著說道:“若非如此,縱使你再有能力我也不會選擇重新用你。”司過與武林盟有太多牽扯,武林盟被滅,這些牽扯才徹底斬斷,這才讓自己有了重新啟用他的想法。
司過因著顧炎的一席話僵在了原地,良久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教主,司過希望能回武林盟一趟進行祭拜。”說罷,司過將頭深深地埋在地面,冰冷的山石觸著額頭,讓司過的身子忍不住打了個顫。
顧炎並未對此有頗多計較,點了點頭,“你身為人子,這也在情理之中,戮天教與武林盟雖然敵對百年,但如今司寇青雲既然已死,死者為大我不會計較這些。”
司過聞言驚訝地抬起頭來,細細地盯著顧炎的眼睛好一會兒,才再次叩拜了下去,“司過叩謝教主大恩。”
顧炎抬起頭望著前山的方向,緩緩道:“阿影既然私放了你,自然有他的道理,我願意給你一次機會。希望,我沒有再一次看錯你。”前世的一切,阿影既然都已經放下,他自然也會放下。
司過的聲音雖然因著寒風有些輕微的顫抖,但字字清晰無比,“司過自當盡職盡責以贖自身的罪孽,不敢再負教主的信任。”
顧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的堅定,不由地點了點頭,“司過,做為教主,我不能原諒你,但做為顧炎,我謝謝你。”前世今生,因果迴圈,誰又有對錯。
說著顧炎忽的苦笑一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眼神飄向前山,“你的三個心願前兩條我能夠答應,最後一條倒也成了我的心願了。”
司過只靜靜地跪在原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這樣吧。”顧炎抬步便要離去,忽然腳步一頓,朝不遠處的一塊山石望了一眼,又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一眼身後的司過,運起輕功就離開了後山。
山上漸漸起了雲霧,淺淺淡淡地在司過的眼睛上蒙上了薄薄的一層紗,讓人看不真切他眼中的東西。
在原地又跪坐了片刻,司過雙手撐著地面費力地從想要從地上站起。地面冰冷,司過又因為跪了許久,膝蓋已然麻木,時不時地傳來幾下針刺一般疼痛,讓他的額上不由地又沁出了些許汗珠。
他的雙腳還未站穩,便兩腿一顫,腦袋也產生陣陣眩暈,兩眼一黑地便要朝著地面摔去。
一雙手忽然從身後將他撐住,扶著他的兩臂,將司過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自己身上。
柔軟的觸感以及身後那熟悉的味道似將司過冰冷的身子與心瞬間暖了,而在下一刻,他卻又一瞬間僵直了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