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半小時的紀錄片,加上陳弈靜坐在那裡的時間,很快就是午飯的時候了。諾諾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看見諾諾進來,陳弈站起身來,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的一樣,和諾諾打招呼:“走吧,午飯就要涼了。”
食堂二樓的飯菜,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可是陳弈吃在嘴裡,卻總覺得如同嚼蠟。他對於看這樣的紀錄片本身,沒有什麼心理壓力——對於早在大學一年級,就見過真正屍體的醫學生來說,屍體本身,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對於這巨大變故之外的事情,讓陳弈無法平靜。一個個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孩子,有些是家裡的希望,有些是家庭唯一的支柱,還有寄託著全村人們美好願望的金鳳凰,還有被家庭拋棄,卻一個人堅持到這個地步的孤兒。
如今,什麼也沒有了。什麼願望,憧憬,堅持,信念,都隨著生命的消失,不復存在了。
越是想到這裡,陳弈就越是覺得,生死之間,才是大恐怖。其他的,哪怕再艱難險阻,也不過是路上的風景罷了。
第十九章 選擇,和蛻變
吃過了午飯,陳弈又回到了王薇薇的特效部,在一間暗門之中,一個被綁在手術檯上的人,已經在等著他了。
一個腦袋上套著黑色頭套的赤裸男人,此時被綁在手術檯上,掙扎著。
“今天,我們要學習的,是人體解剖學,第一章,骨骼……”
對於屍體和解剖課,陳弈早就已經習慣,可是今天確實完全不同的光景:王薇薇告訴他,今天教學使用的骨骼,全部都要從面前這名死囚身上取下來。
活體分離。
不打麻藥。
陳弈親自動手。
“我說王姐,這……至於嗎?”陳弈面露難色,他又不是什麼嗜血變態,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啊。
王薇薇也不說話,把死囚的黑色頭套摘掉,那張因為恐懼絕望而扭曲的臉,赫然是鄧超,那個連環姦殺分屍案的作案人。
“我就是做鬼!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鄧超也聽到了王薇薇殘酷的命令,用已經不屬於人類聲帶可以發出的刺耳尖銳的聲音聲嘶力竭的大吼。此時他面容扭曲,涕淚橫流,全身上下被恐懼的汗水都打溼了,卻依然竭力掙扎,就好像一條離開了水的魚,企圖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掙脫束縛。
陳弈的冷汗也好像決堤的溪流,瞬間打溼了頭髮,模糊了眼睛,浸透了襯衫。
“做不了嗎?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安排別人去。”王薇薇的語氣冰冷的好似來自南極:“但是上午那個紀錄片,你還記得嗎?”
陳弈怎麼可能忘記,整整二十五名年輕鮮活的生命,整整二十五個各自不同的家庭,整整二十五個不同的信念和希望,都因為面前這個少年,煙消雲散了。
陳弈手裡握著手術刀,全身上下劇烈的戰慄著,這戰慄與恐懼無關,殺人這種事情,他早就有所覺悟。和那個來襲的能力者之間的戰鬥,他也是抱著殺死對方,或者被對方殺死的覺悟,進行戰鬥的。
不過,那是戰鬥,和現在的屠殺——或者說,虐殺,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陳弈的戰慄,代表著內心兩股不同信念的掙扎所產生的脈動:是代表著上天,為二十五個少女報仇雪恨,讓面前的少年受盡折磨而死;還是遵從從小到大的理念,善待每一個生命?
替天行道?陳弈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什麼人做什麼事,不是他的動機決定的,而是由他所在的位置決定的。他從不認為自己已經狂妄到,擁有了替天行道的地位和本錢。
可是遵從那善良的理念,放過面前這個少年,陳弈也做不到。且不說眼前這名少年犯下了如何令人髮指的罪行,就算退一萬步來講,自己不去動手,難道他就不用死了嗎?難道讓別人去做,就是善良嗎?那不過是不像髒了自己手的一種偽善罷了。
在這掙扎當中,陳弈並沒有發現,自己手中的手術刀,卻伴隨著戰慄,一點一點的舉了起來。早在心理掙扎完成之前,他的身體就已經體現出了一點勝負的端倪。
保持著一手舉刀的動作不知多久,陳弈戰慄的身體突然穩定下來,僵硬的身體也重新恢復了彈性,持刀的手猛然向下揮去,只留下了電光火石的一刀!
這一刀,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遲疑,彷彿劃過宿命的軌跡,毫無凝滯的戳進了鄧超的右眼之中!金屬的刀身在能力的催動下,在大腦猛然延長、擴張。只一下,就穿過了層層疊疊的腦組織,抵達了腦幹,徹底將這個代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