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選拔人才,你卻當成菜園子買菜,這話傳出去,還不氣死那些靠了一輩子白髮小友啊!”
楚楚在範三郎咳嗽之時,忙上前與他捶背訕笑,“我又不懂這個,不過是見舅舅辛苦,瞎說幾句逗舅舅一樂罷了。”
範三郎笑過之後,又把讓楚楚親自相看之事說了一遍,特意誇了解元一番,還說他就是宜城人。
楚楚想起子青西席,忙問解元姓名,範三郎脫口而出,“王祥雲,今年二十三歲,尚未婚配。”
“難道是他?”
範三郎聞言頗有興趣,“楚楚認得他?”
楚楚裝傻充愣,故意忽略範三郎的暗示,只搖頭淡淡一句,“這個名字我聽說過,他是我乾孃家遠房親戚,也是我義兄家西席,聽乾孃說,他家上無片瓦下午寸土,舉家食粥,三餐不繼。現在與他母親一起寄住在乾孃府上。”
楚楚邊說便在心裡給王舉人母子道歉,我只是跟我舅舅耍花腔,並無絲毫瞧不起你們的意思,原諒,原諒!
楚楚的意思範三郎當然聽得懂,他有心再撮合幾句,無奈老爺子有言在先,做親之事務必要讓楚楚自己和心和意方可。隨即展顏一笑,“這屆青年才俊頗多,不急一時,咱們慢慢挑,細細選,總有合適之人。”
楚楚見他一幅勢在必得的架勢,默然不語,以示抗議。
範三郎與範三太太交換眼色,三太太搖頭,暗示楚楚不願意去鹿鳴宴相女婿。
範三郎對著楚楚皺眉半晌,招手道,“來,楚楚,走近些,到舅舅身邊來。”
楚楚無奈走近些,依舊低頭不語。
範三郎拉楚楚在身邊坐下,“楚丫頭,你給舅舅說說,你到底怎麼想的?”
楚楚嘆息道,“我也沒什麼想法,就是不想嫁人。”
範三太太厲聲喝斥,“胡說,哪有女兒家不嫁人?”
範三郎給妻子幫腔,“就是這個理兒,你今天要說的服我,我就依你,你要說不服我,你須依我,我與你擇婿婚配,就在年前完婚,然後你們夫妻雙雙進京備考,然後你外公會想法子讓你們夫妻留在京城為官,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楚楚聞言方才明瞭,外公因何忽然想通了,原來打的這個算盤,他壓根沒準備讓自己走回宜城去。臨了,自己還是要曲線進京。心裡不免佩服老爺子,好謀算。不免有些好笑,“外公如何預知,這屆解元一定未婚,等著我去摘取。我看外公盤算百密一疏,或許落空。”
範三郎搖頭笑道,“你外公這一生很少有失算的時候。”
範三太太奇道,“百密一疏?你且說說。”
楚楚道,“就算是解元,也只能是本省魁首,未必能會試得魁,要知道全國每年有幾千舉子進京趕考,能中者十分之一,再者,能留在京城者更是少之又少,百人難留其一,所以說,我即便嫁給解元,也未必能如外公之願。弄不好,我一輩子難得誥封,又或許,我要跟隨夫君到窮山惡水離去做官,那種地方缺醫少藥,我因此客死他鄉也未可知。”
範三郎夫妻初時覺得頗有道理,少時範三郎回過味來,咬牙笑道,“差點被你繞進了去了,八十幾人未必無人得中?”
楚楚也笑,“未必我們就是火眼金星,何人得中可以未卜先知?”
範三郎朗聲笑道,“所以我以為選擇解元,萬無一失。”
楚楚偏要給他潑冷水,“甥女兒雖然孤陋寡聞,卻也聽聞那唐伯虎唐寅也是解元,最終卻是窮困潦倒而死,柳三變卻是終身填詞,放蕩形骸,妻盡天下□伶。可見,解元未必能做官,有才學之人未必就是女兒家良配。”
範三郎又是泰然一笑,“依我范家背景,舉人未必不能封官。”
楚楚被逼無奈,話已至此,也顧不得被範三郎嗤笑,索性破罐子破摔,說個通透明白。
“再說,做官太太未必就好,以我的性子,學不來三舅母的賢惠,若我是三舅母,早就把舅舅您那些個通房小妾打得落花流水,一個個掃蕩出門去了。”
範三郎見說到自己身上,手指連點楚楚腦瓜子,“你你你呀,沒大沒小。”最後看看三太太,麵皮也紅了,揚手佯裝要打楚楚,楚楚一笑躲到三太太背後,“三舅母救命。”
三太太被楚楚說中心事,眼圈有些溼潤,愣愣看著範三郎,想著他那些窈窈窕窕妻妾,他心裡不是不泛酸的,她第一次在心裡覺得楚楚說得似乎有些道理。嘴裡對丈夫言道,“老爺子也沒說楚丫頭今年必須出嫁,既然她不願意,我們慢慢在尋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