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笑鬧可以解憂。
又如何
來接我的是一輛馬車。
目的地是圓明園。
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甚至沒有拉開簾子向外看。
我知道我的處境,知道胤禛對我的安排。
無非是從一個院子轉到另一個院子。或者說是從一個籠子裝到另一個籠子。
之後便是令人窒息的漫長等待。
等待張太虛找到轉世的方法,等待我的身體復原,等待胤禛來看我。
為著安全起見,也必定不會允許我隨意走動。
我所能夠看見的不過是一塊院子上方的天空。
張太虛是個沉默的人,常壽也不多話,是以一路無言。
馬車停下的時候,順子掀開布簾。
張太虛和常壽下了車,我坐在最裡面,自然最後一個下去。
果然,迎接我的是一個小小的院子。
我站在院子門口想了很久,腦中卻是一片茫然。
順子小聲說道:“姑娘,請。”
我一身的道士打扮,說不出的怪異。
張太虛和常壽已不見了蹤影,想必是進了自己的屋子了。
順子將我引到東廂房。他陪著笑:“這是姑娘的屋子,一應用具都備齊了。姑娘若缺什麼,只管吩咐便是。”
“多謝你。”
“姑娘身子虛,王爺囑咐姑娘安心靜養。這園子曠得很,姑娘莫要走失了。”
我竟然未卜先知。
我點頭:“知道了,我呆在這院子裡就是了。”
“姑娘請歇息,奴才告退。”
順子替我掩上門。
我開啟櫃子,裡面摺疊著四五套道袍並內衣布襪子若干。下層的櫃子裡面擺著兩匹青布兩匹藍布,另有針線若干。
床前踏板上青布鞋三雙。
木架子上擺著銅盆兩隻,木盆一隻。床旁邊的布簾後,馬桶一隻。
書桌上,筆墨紙硯俱全。
梳妝檯上只有皂角一盒。
小圓桌上茶具一套。
我咳嗽一聲,聲音很大,刺得我心頭隱隱的疼。
這便是胤禛借給我的三十二年陽壽?如此冷清沒有人氣毫無希望的三十二年。
我知我不該索要更多,我應當心生感激,可是我只是覺得萬念俱灰。
我不敢再想。
我躺在床上,我睡不著,我看著帳子頂,我看窗外,很漫長的一個上午居然也被我捱過了。
中午常壽來敲門,送來了丹藥還有午飯。
不再是清粥。是一碗蓮子百合湯並四個窩窩頭,另有醃製的紅油蘿蔔一小碟。
我懷疑的看常壽,然後立刻明白。這當然不是常壽的手筆。我們的飲食自然是有專門的廚子照應。
老規矩,常壽一定要親眼看著我把藥吃下去。
我吞下丹藥,故意把嘴巴張大給常壽看。
他嘆氣:“吃完了,把托盤送到院子門口的小屋裡,你若要什麼,寫了字條也放那裡。”
我埋頭吃飯,常壽慢吞吞的走了。
為著減少動靜,我們幾乎是空手過來的。想必煉丹爐之類的東西這裡早就備全了。
這頓飯我吃了很久,橫豎無事,索性慢慢的吃,直至吃得一滴不剩。
我得對自己負責,我不能虐待我自己。
身體健康也是一天,身體不適也是一天,沒有人代替我疼痛,沒有人代替我難過,陪著我的只有我自己。
我異常的寂寞。
走到書桌邊,鋪了紙,反覆的撫平宣紙,拿鎮紙壓好。又慢慢的磨了墨,挑一支筆,蘸了墨,思量半晌,寫道:細鹽一罐,胰子一塊,琵琶一把。
待墨跡幹了,將紙疊好,放在托盤裡面,我推了門,一時不能適應刺目的陽光。
閉了眼睛,靠在門框上休息一會兒,這才往院門走去。
院門旁邊的確有間小屋子,沒有門。
走進去才發現,這屋子小得很,牆上有扇窗子,更確切的說這扇小窗子其實是兩扇木門,窗子下是一張桌子。
我把托盤放到桌子上,順手推窗子,沒有推開,外面落了鎖。
我疾步奔向院門,院門外同樣落了鎖。
明晃晃的陽光幾乎將我刺穿。
我一咬牙,去到正堂。
常壽正在煉丹。
“張太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