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永用左手撫著長髯,神情自若,笑道:「這種程度我還應付得來。」
周紝道:「哦?原來左永真的有點兒料子。端木老弟,別用手下留情。」
左永心道:「『三垣鬥陣』太精密,我懂得方位佈局,自己一個逃走還可以,兩人一同逃走是不太可能的了。對不起了,梁長老,要你犧牲了。」
「三垣鬥陣」不斷互轉方位,左永也一同走位。左永長髯飄逸,在陣法中游走,像仙人下凡,在塵世間遊玩。
但左永知道這不是遊戲,他表視雖然輕鬆自然,但其實毎一次走位都兇險萬分,是在與死神擦身而過。
至於梁磊卻也越戰越勇,打下了在「太微垣」方位的數名騎士,但他不通陣法,只是囫圇吞棗的在陣法中亂衝亂撞,他武功雖高,但究終也敵不過一絲不紊的陣法,身上也不知有多少鞭傷。
左永見「太微垣」有輕微漏洞,「滅荒騎隊」雖然補位極快,但他看準時機立即躥了出去,留下了梁磊獨自在陣法戰鬥。
左永不敢逗留,展開輕功而去。
周紝看得有趣,奸笑道:「哈!哈!左永棄下同伴不顧而去了!梁磊,你心裡有什麼感受?」
梁磊在陣內嘶聲道:「你……你不守信用。你明明承諾我們,只要引飛魚幫過來,交出藏寶圖,便放過我們的。」
周紝道:「承諾?你是不是老了,壞了腦袋?在江湖中相信承諾的人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那條路就是死。
梁磊當然知道,但他想活下去,那怕是虛假的承諾,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也想抓住。
「活下去」的信念常常令人變得愚蠢,為了「活下去」梁磊什麼也能幹,所以他當初相信了周紝,和左永一起出賣了飛魚幫。
如今同伴已遠去,梁磊這才發覺被別人背棄的痛苦,比起他現在被打得皮開肉碇的感覺更難受。
梁磊在陣法之中有如被玩弄的螞蟻。他現在毫無顏面,愧然心想:「在地府我再無顏面去見飛魚幫的兄弟,但現在真的生不如死。」
他一發勁,雙腿陷進了泥土數寸,「回旗走懿」一口氣發了出去,震得一排騎士暈下了馬,但他突然身體「砰」的一聲,肚皮爆開,立即當場身亡。
原來他竟然把全身的真氣抽得半點不剩,將各經脈的真氣全聚於「巨闕穴」一氣發出,他這樣做完全是損人不利己的行為,再加上「巨闕穴」受不了真氣一下子的聚結,結果弄斷了任脈,這等於自殺。
端木不朽用刀在梁磊的屍體上*了數下,又蹲下來研究著屍體,對於梁磊因肚皮爆裂而流出的內臟顯得十分好奇。
就連周紝也覺得十分嘔心,不忍再看,回首望著不能動彈的方子云,道:「你也看到了吧?這就是江湖。飛魚幫被我們解決了,藏寶圖也已經到手,你已經沒有用處了。下地府見你那些飛魚幫的兄弟吧!」
周紝正想下手,方子云也已經覺得生無可戀,端木不朽卻阻止周紝,道:「慢!」
周紝奇道:「什麼?」
端木不朽搓了搓手,詭異笑道:「讓我來。」
周紝遲疑一會,道:「好吧!你來。」說罷,便轉過了頭不看。
端木不朽手上的刀沾滿鮮血,傳來了腥臭,方子云就像一隻等待宰殺的肥牛。
一刀了斷還好,如今卻是由端木不朽來處理。
方子云想起剛才的情景,背部也滲出了冷汗,眼中流露出恐懼。
「天啊!為何要這般作弄我?」
「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這時,竹林之間竟傳來了幽怨的歌聲。這是一把女聲,第一句歌聲剛止,琴聲隨即揚起,但琴聲詭異,不像是常人所彈奏之樂曲。「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歌聲再加上琴聲伴奏,悽悽清清,哀怨之感忽然在天荒坪散發,湘凌堡眾人大感奇怪,聽得端木不朽也不禁跓了足,暫時忘記了如何虐待方子云。
「我不負天兮天何使我殊配儔。我不負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這兩句唱得更見哀傷,琴音寂寥,歌聲悽楚,不知歌唱者是否已經對世事紅塵的紛亂感到絕望。
湘凌堡眾人聽著琴音跳蕩變化,但歌聲卻又蹉跎不去。
「制斯八拍擬俳優。何知曲成兮心轉愁。」唱到這兩句時,琴聲似是黑夜中的濃霧,一片迷惑,令人感覺不到方向。湘凌堡的人竟被歌聲感染,一種絕望之感不斷的在心中膨脹起來,他們開始對世事感到絕望,不堪滾滾的紅塵。
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