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不由得想起念慈庵裡殭屍的笑聲,渾身打了個冷戰,忽地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身子能動了。他一骨碌爬起來,顧不得再去收拾柴擔,飛身向東禪寺跑去,手裡還緊緊攥著那段繩子和那根長釘。
醜行者慌不擇路,拼命狂奔,衣服不時掛在樹枝和荊棘上,腿上和胳膊上火辣辣的,好像劃出很多口子,而他也無暇去看,心裡只想著快跑快跑,趕在那些人的前頭給寺裡報信。
轉過一個小山包,遠遠的看到了東禪寺所在的那個山坡,黑魆魆的松林裡透出了亮光,看上去安詳而又平靜,和往常沒什麼兩樣。醜行者停下來喘口氣,側耳傾聽,四周圍靜悄悄的,看來自己來得還算及時,那夥人還沒到。他不禁唸了兩聲阿彌託佛,不敢再耽擱,接著往廟裡跑去。
東禪寺坐落在一個小山的斜坡上,寺內四層建築依山而上,雖然並不闊大,看起來卻是氣勢雄偉。寺周圍滿是松柏和黃梅樹,寺後懸崖高聳,門前溪水潺潺,景色十分清幽。
醜行者剛跑到寺西的一片梅林裡,忽然看到前面人影一閃,嚇了一跳,趕緊躲在一棵梅樹後面,屏住呼吸,慢慢探頭去瞧。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一個高大的身影,手裡還提著明晃晃的鋼刀,幸好臉朝寺廟方向站著,沒有發現自己。醜行者轉過身來,躡手躡腳,準備從旁邊繞過去,剛跨出去兩步便不動了。
在他身前不遠處,一個人站在梅樹下面的陰影裡,虎視眈眈地瞪著他,看身形正是適才在山上攔住他的那個矮胖子。他遊目一瞧,在他的四周果然還站著四五個人,高高低低,胖胖痩痩,恰好將他圍在中間,嚇得他差點癱坐地上。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怎麼就稀裡糊塗地撞到賊窩裡來了呢。他知道自己絕對跑不了,所以乾脆閉上眼睛,嘴裡念著佛祖的名號等死。
過了一會,佛祖唸了有二三十遍,竟沒聽到動靜,他覺得很奇怪,慢慢睜開眼睛,只見那些人仍是站在原地沒動,只是冷冷地看著他,誰也不說話。醜行者不知道他們是在弄什麼玄虛,心想反正這條命是活不成了,只要我臨死前大喊一聲,寺裡看門的人聽到過來一看,他們的陰謀就敗露了。想到這裡,膽氣頓時一壯,從樹後面走出來,衝那些人道:“眾位堡主洞主辛苦了,不知黑夜駕臨東禪寺有何指教?請到寺裡喝一杯清茶如何?”
醜行者本不善於交際言談,平時笨嘴拙舌的,經常受到智常他們的嘲笑,沒想到剛才這幾句話竟然說得很流暢,就像寺裡知客僧人說的外場話,自己聽了也覺得蠻像那麼回事。
可是他這幾句說出去,猶如泥牛如海,全無迴音。那些人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置之不理,仍是靜靜地站著一言不發。醜行者以為是這幾句話把他們給鎮住了,想再交代幾句門面話,可是想來想去一個詞也想不出來了,一時語澀,站在那兒覺得甚是尷尬,不知該怎麼做。那些人仍是不動不語,醜行者覺得很是奇怪,仔細看那些人的樣子,有的直立,有的側身,有的弓腰曲背,有的反身鶚顧。不管是那種姿勢,都是一個樣子始終不變。醜行者有些惶惑不解,難道真的是佛祖顯靈,把他們都給定住了嗎?
醜行者壯了壯膽,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個又瘦又矮的人跟前,果然見他甩臂伸腿,作勢欲行,可人好像突然被凍僵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有兩隻眼珠在不停地轉來轉去,樣子甚是滑稽。再看了另外三四個人也都是一個樣。醜行者擦了一把汗,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但他還不敢在這些人跟前停留,同時還惦記著他們說的另外一夥人,便合十對那個矮胖子說道:“對不起,我沒本事,等我到寺裡請師兄師叔伯他們來救你們吧。你不用擔心,這裡沒有四條腿的朋友。”
最後一句本是安慰對方的真心話,可是矮胖子聽在耳朵裡極不是滋味,以為醜行者記恨著他剛才嘲笑的話,此時專門說來報復的。
那些人剛走到黃梅樹林,四五個人差不多在同一時間被人點了穴道,可連個人影也沒看到,心中以為一定是寺裡的高僧動的手。過了一會兒一個人急急忙忙跑進樹林,等看清這個人的面目時,幾個人不由得吃了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在半山腰上大家分明看見卓堡主點了他的兩處穴道,怎麼自己前腳來到東禪寺,他後腳就趕到?以桌堡主的功力不可能人學不準,或者指力不夠。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救他的那個人一定就是點自己穴道的人,適才這麼多眼睛競沒看出他是寺裡的行者,可真算是顢頇到極點了。看來自己這夥人的行動早就在人家的掌握之中了,那兩撥人的結果比自己也強不了什麼,想到這裡不禁更覺灰心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