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單手支鍬,淵渟嶽峙,那個氣度直接藐視天下。
八六年底花城單人獨刀力拼血麒麟,血染南門湖公園,霸氣彰顯,被江城道上譽為大巨之後的第一猛。
那時候的廢材據守在天上人間大舞廳,廢材對花雞說,花城就不知道什麼是怕,在花城的字典里根本就沒有怕這個字,他天生就是個出來混的料。什麼是大哥?花城就是!
廢材說這話的時候,花雞淚水闌珊,已經是陶裡流霞酒廠技術員的花雞從這段話裡聽出了花城的未來。強悍如大巨者灰飛煙滅了,一言九鼎悍勇絕倫的藍諾也象流星一樣劃過夜空,情深意重誓不低頭的英雄在石頭嶺的三尺黃土下想必早已經肉骨成泥,許多人許多事驀然回首,已成往事。
那日花雞踉蹌而出,在街頭的飯攤,酩酊大醉。
長街上燈影柔和,沒有風。天空裡鉛雲密佈,一夜碎雪梨花,宛如梅香綻放……
小馬在自來水龍頭下洗淨了,一件七層新的軍衣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汙跡,看不出是血還是煤嘖。
小馬甩甩頭,髮際裡煤灰散落在陽光裡,小馬啐一口,痰裡帶著血絲。
小馬上嘴唇被砸出了個豁口,整個嘴看上去有點腫。
花城坐在車轅上,很沉悶的叼根菸,兩眉間生出幾道紋,縱橫糾結。
小馬甩著手裡的水,身子挺拔。花城頭不抬的說,沒事吧!
小馬笑笑,嘴角上翹,眼神裡帶著股還未完全退去的桀驁不馴。小馬說,沒事,能有啥事!雞毛和廢材呢?
花城斜一眼大門口對面,幾家店鋪生意清冷,樓上是煤炭公司的辦公室,幾扇窗閉實,未見人影。
廢材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毛票,廢材想買盒煙,幾瓶汽水。
毛票很皺,廢材一張張理,面值最大的一張也只有五角。
劉雞毛撣著身上的煤灰,總覺得弄不淨,素性擺頭跳腳起來。劉雞毛有點可惜這身洗得發白了的牛仔衣,那年月薄牛仔衣褲還不多見。
這一身是他哥劉文明從廣州帶回來的,劉雞毛平時不穿,很珍惜。
廢材理好了毛票,廢材說,拿四瓶汽水,一盒青島前門。本來廢材想拿上海前門的,但手裡的毛票不夠。
我來!劉雞毛推開廢材,劉雞毛說,不要青島前門了,拿盒良友吧!劉雞毛一張十元八層新的票子遞了上去。
廢材推擋著說,我來,我來!廢材伸手進口袋,被劉雞毛按住了。
誰來不一樣。劉雞毛呼啦了一把和他一樣高的廢材,劉雞毛說,我哥給的,我哥來錢比你爸容易。
劉雞毛遞一瓶汽水給廢材,煙揣上衣口袋裡了,另一隻手拎三瓶汽水,劉雞毛拉廢材一把說,別愣神了,走了。
廢材眼裡忽然就溼潤了,活了十六年廢材沒有這種感受,似乎很遙遠,也似乎很近,近的叫人不知所措。
小馬看著紅了眼圈的廢材,小馬說,雞毛,你媽比的是不是又欺負廢材了昂!
劉雞毛渾眼小馬,靠你媽!劉雞毛說,你媽比的,你哪隻眼看見我欺負人了,我劉雞毛答應過的事,媽的也是板上釘丁。
廢材說,小馬哥,真沒有。我眼裡進砂了。
小馬說,別叫哥,我比你小,叫我小馬。
花城抬頭說,沒那多講究,咱是同學,一個紅旗中學的,血性哥說過,一個西街的,不拆臺就是兄弟!
劉雞毛說,那是,媽的小馬就不講究,老拆我臺。
小馬說,你媽的講究嗎?全紅旗除陰壞就你損了,把煙拿出來,趕緊!
劉雞毛掏出煙拆了封,一人一支。到廢材時,小馬說,別給廢材了,他不抽,這玩意上癮還費錢。
廢材說,我試試,你們整天抽,我想知道啥滋味。
劉文明說,有啥滋味!哥抽的就是個寂寞。
小馬說,草,你媽的還寂寞哩,你他媽的是發騷吧!
劉雞毛說,我草你小馬祖宗十八代,外加你姐方平的比,你媽的咋就容不得我是咋的?
你說啥?小馬聽劉雞毛扯方平身上了,小馬急了。劉雞毛早繞板車那頭去了,劉雞毛說,你聾子嗎?靠,你姐。
小馬說,劉雞毛,老子今天非廢了你個王八蛋。兩人圍著一溜板車轉,劉雞毛說,你媽的,今天廢不了我,你是我生的。
小馬氣傷了。小馬說,你別跑,你媽的別叫你爹我逮住了,逮住了老子閹了你!
廢材從花城那借個火,點燃了煙,深吸一口。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