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蘭若寺後,燕赤霞和夏陽的神色都極為難看。
尤其是夏陽,這一戰對他來說,可以說是輸得一敗塗地!
他不曾想,自己竟然又犯下了自以為是的毛病。
要是在夏侯劍離開之前,他就將其留住,對方根本就不會遇害。再或者,他讓燕赤霞留下來,自己真身前去,也萬萬不至於會是這個結果。
夏陽不由反思起來,自己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修為進步太快,導致心態不穩,有些膨脹了?
自己明明知道,自己的神魂才剛剛小有所成,僅有能力自保,去了也是無濟於事,卻還以神魂前去。如今裝逼不成反遭打臉,他除了自責以外,又有什麼話可說?
雖然他同時也有出於保護寧採臣,以及不想這麼快就暴露實力,讓那老妖有所防範的意思,但夏陽知道,這個理由並不能騙過自己。
他的武道之心澄圓無暇,可以照見一切念頭,所以他無法自欺欺人,很清楚自己的內心深處,的確還是因為太過自大,也太小看了那隻樹妖。若非如此的話,他實在有太多方法可以讓夏侯劍免遭毒手。
寧採臣見夏陽一直閉著眼睛坐在榻上,一動不動,但陡然睜開眼睛之後,神色便極為凝重,面沉如水。
而那大鬍子緊跟著也從外面走進來,黑著一張臉,身上有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兩人都是一言不發,回來之後,又不約而同往外走去。
寧採臣只是書呆子,卻不是傻子,自然能意識到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奇怪之下,也連忙跟了出去。
來到蘭若寺背後的塔林,寧採臣只見那大鬍子拔出背後長劍,以劍作鏟,挖了一個坑洞,然後將手中之前提著另一把鐵劍放入其中,才用惋惜的聲音長嘆一聲:“夏侯兄啊夏侯兄,你生前雖然不斷與我糾纏,還害得我東躲西藏,不得不避開你,卻也不失為一名光明磊落的劍客。可惜你為了追求天下第一劍的名聲,野心勃勃,連名字都改做了夏侯劍,但這麼多年武功實則不進反退。虛名害人啊,否則以你的實力,心境又豈會如此脆弱,這般輕易被那老妖所害?”
聽到這番話,寧採臣終於明白過來他們兩個都這樣一副沉重的神情了,但同時卻也嚇了一跳,顫聲道:“那……那個人……死了?”
夏陽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燕赤霞更是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嘆道:“燕某無能,眼見你遭樹妖所害,卻救你不得,連屍身都找不回來。如今只能將你生前佩劍葬下,以劍代身,望你早登極樂。燕某在此起誓,必將剷除那老妖替你報仇,你在天有靈,安息吧!”
葬下夏侯劍之後,夏陽也上前來行了一禮。說到底,他本來有能力可以救下夏侯劍,但因自大令對方而死,卻也難辭其咎,他沉默了一陣,才開口道:“夏侯兄,你我之前素未謀面,本來也談不上因果。不過今日救不回你,也有我的責任,你放心,在下日後必定親手消滅那老妖,絕不會讓你枉死!”
兩人隨後相顧無言,徑自祭拜了一陣,寧採臣有鑑於此,也沒有再開口說話,跟著拜了兩拜後,便徑自回屋去了。
悲痛沉重之下,燕赤霞忽然拿出了一個酒葫蘆,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後拿起長劍,大吼一聲,一躍而起。
“人間道!”
燕赤霞一手持劍,一手拿著酒葫蘆,一字一頓如同驚雷,就在這夏侯劍的墳前舞了起來。
“道道道道道道道……”
他口中不停地念著“道”這個字,劍光如龍,寒光閃爍。
“道可道,非常道!”
身法騰挪之間,他的劍勢如虹,銳不可擋。
“天道地道,人道劍道,黑道白道黃道赤道左道右道有道無道,人人說道他非常道……”
他揮劍亂舞,看似毫無章法,卻又凌厲至極。劍氣縱橫,風聲呼嘯,高歌之中透著一股滿滿的憤慨之意。
夏陽明白,他是對這個人間世道太過失望,痛恨妖魔的同時,也在怒人不爭。若非人心不古,人世間又何以汙濁至此!
就像這夏侯劍一樣,要不是不爭氣的話,單靠自己之力,便可自救,又如何能被妖魔所害?
燕赤霞滿心悲愴,揮劍疾舞,似乎是要這昏暗的天地斬開一個缺口,灑下一片清明來!
夏陽想要安慰他,卻又無能為力,只能默然不語。
就在這時,他忽然敏銳的感應到,蘭若寺中傳來了幾道淡淡的陰邪之氣,正衝著寧採臣而去,不禁目光一凝,沉聲開口:“大膽妖孽,竟敢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