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別去——聽朕說!”我沒有辦法,抽出帕子暫時包住手,低下身子聽皇上說話。
“丫頭,朕——日子到了。”“不!皇上!皇阿瑪!您不會有事!不會…… ……”我強忍著打轉的淚水,對著他擠出笑容。皇上卻笑了,笑得那樣平靜安詳。“丫頭,你跪下,朕有兩件事要交待於你。”我應旨跪下,皇上繼續道:“第一件事…… ……”他說到這裡突然咳起來,我抓過一方錦帕小心地擦拭,待他稍稍平穩下來又接著說道:“朕要你保老四順利登基,幫他排除一切朝廷內外的阻礙,直到他坐穩這龍椅為止。你若願意,朕會另立密旨要老四立你為後,相信老四絕不會推辭,但朕知道你不願意。”
執掌鳳印,母儀天下。
“皇上,初嫿不願意。”我頓了頓,又說道:“初嫿曾經答應皇上留在宮中直到雍親王繼承皇位為止,不論鑑壹大師的預言是否靈驗,初嫿言出必行,必會傾盡全力保雍親王順利登基。”對於多年來他默默地悉心付出,我能報答的也只有這些。
“第二件事,”皇上放下手中的錦帕調整了呼吸,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朕要你保住朕四個兒子的性命。”
他說的是雍親王登基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胤禎的四條命。
“皇上請放心,胤禎是初嫿的夫君,幾位阿哥是初嫿的兄長,初嫿就算犧牲自己也會保住他們。”對於他們,無論情或義,我都義不容辭。
“不,這件事,太難。”皇上拉過我的手輕輕拍著,像是小時候阿瑪給我講道理時候的樣子。“他們的命關鍵不在這場爭鬥裡面,而是在你。無論他們曾經如何對待老四,他們都是朕的兒子,朕沒有辦法只能託付於你,丫頭你記著,無論你用什麼方式都好,勸老四放過他們,就當給他們一條活路從此閒散人間。”你死我活,斷情決義的九龍奪嫡,換來的結局就是“閒散人間”這四個字,幸與不幸,誰人能知。
我握住皇上的手鄭重說道:“皇上所言,初嫿謹記。”我的話像是一劑強心針打在皇上心頭,他終於放下心中包袱平靜下來。“丫頭,你告訴老四,別讓朕的孫兒再經歷這樣的戰爭,朕自小教他們的兄友弟恭,他們一個都記不住。”
眼角垂下,雙手枯瘦無力,皇上真的老了,他累極了。“當年你六哥蒙的冤朕至今未還他清白,這是朕一生中唯一一次食言,也是朕一輩子的遺憾。”
我要站起身說話,被皇上制止,“為了大清的江山,為了對得起祖宗,朕沒有辦法替你索償你曾經受過的苦,朕不但不能殺她,還要為她鋪路,朕對不起你。朕知道,你怨朕。”
“不,皇阿瑪,初嫿不怨,真的不怨。”
“呼————”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丫頭,再叫朕一聲‘皇阿瑪’吧,朕愛聽。”
“皇阿瑪——皇阿瑪——皇阿瑪…… ……”淚洶湧而出,我扯下手上的帕子胡亂地抹著淚,哭聲充斥了靜謐空蕩的房間,我幾乎用上了全部的力量支撐著,雙眼被淚水浸沒模糊不清,失聲的痛哭震痛了我胸腔,我吃力地抽泣著,哭喊著呼喚“皇阿瑪”,他卻沉沉睡去不再回應。
我趴在皇上的床邊,聽到一絲呢喃不清的話語:“皇后…… ……胤礽他…… ……都不肯再叫朕…… ……不肯叫朕‘皇阿瑪’…… ……”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皇帝病情一再惡化,湯藥不進,雍親王胤禛率太醫院全體太醫於外求見不得而入,唯內監總管梁九功、乾清宮宮女胡初嫿於寢宮內室侍帝疾。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酉時一刻,皇帝獨召雍親王至御榻前。戌時三刻,命速召諸子入內室。
落定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酉時。
我和梁九功焦急地等在皇上寢室外,雍親王半個時辰前已經應皇上口諭入內覲見,皇上不知在裡頭說了什麼,只能聽到斷斷續續地說話聲卻聽不真切,
但雍親王由始至終都一言不發。
我在外頭坐不住,來回地踱來踱去,梁九功卻一如平日的處變不驚,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待命。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我急得想衝進屋去一看究竟,皇上幾日前開始就只靠些參湯續命,到此刻已是好幾個時辰連水都喝不下去,他們在裡屋這麼一談就是半個多時辰而毫無進展,我擔心再這麼下去皇上會撐不住。
儘管我心裡清楚大限也就是這幾日而已。
梁九功繼續緊閉雙目,我上前催了幾次他也無動於衷,最後一次我終於忍不住,決定無論如何也要進屋一探,就算連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