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我又想起了那白色的城市
我在電腦螢幕上讀著劉洪的書稿,一位新華社年輕記者的書稿。書稿中的文字使我想起了那座白色的城市,一座令人神往而又有些怯意的城市,想起我去過的以色列的一些地方。
在我到過的城市中,耶路撒冷給我留下的印象最深。
耶路撒冷“是一座令人神往的城市”,它的“主調是白色,房子是白的,圍牆是白的,晚間的燈光是白的,甚至街道的路面也泛著白光……。我覺得‘聖潔’是描述耶路撒冷最合適的字眼。雖然這並不是宗教信徒把它視為‘聖城’的理由,但是在我看來,白色的確為它增添了聖潔的色彩。”
在以色列,我到過哭牆,去過拉賓的墓地,上過戈蘭高地。在拉賓墓前,我的耳邊“彷彿響起了《和平之歌》,眼前出現了那張拉賓胸前衣袋裡被子彈打穿了的歌詞……。”
戈蘭高地留給我的印象同樣深刻。那裡沒有戰爭的景象,看到的只是農業耕作區和牧區,唯有累累彈痕的殘留牆壁提醒我這塊高地上發生過戰爭。
但是,劉洪的書稿展現在我眼前的是另一種景象。他在《穿行在槍彈和怒火中》寫道:“身處漩渦中心的耶路撒冷,風聲鶴唳,我目睹了太多的血光,接連不斷的突發新聞,幾乎每小時都有從國內打來的緊急連線電話。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和厭倦。兩年多戰爭邊緣的生活,我出離了恐懼,有的只是對無盡止硝煙的悲傷。”他是這樣描寫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間的檢查站的:“檢查站被認為是以色列安全的第一道防線,因為這裡鬆開口子,自殺式爆炸者將能順利潛入以色列城市,以色列將永無寧日。但巴勒斯坦人進不了以色列,那處於最前線的以色列士兵,就成了武裝分子最可能攻擊的物件。”“幾分鐘前還活蹦亂跳的年輕士兵,有可能幾分鐘後成為另一個世界的魂靈。”
這是一個年輕記者在以色列採訪的感受,是武裝衝突帶來的結果。我這樣一個短時間的造訪者是很難觀察到的。
然而,劉洪看到的遠遠不止這些。他看到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的心裡。行囊是出門必帶之物,但在以色列人的心裡卻是危險之物。“2004年,我完成在耶路撒冷的兩年任期離開以色列,從特拉維夫-古裡安國際機場出境。由於行李太多,我只能先將一個超重的行李放在一邊,然後去託運其他行李。但就一會兒功夫,我突然感到了不對勁,因為聽到好幾個警察在高聲喝問:‘這是誰的行李?’”當劉洪承認是他的行李後,警察冷冷地看著他,問道“你?怎麼能把行李放在一邊,旁邊沒有人看護。你想幹什麼,讓大家恐慌嗎,要知道,這是在以色列。”
短短的一段描述,以色列人當時的心裡壓力我們就可以感受到了。
巴勒斯坦人同樣在不安的狀況下生活了一年又一年。在加沙、在阿拉法特的官邸前,劉洪的這種感受是極為深刻的。他記錄了一位巴勒斯坦母親寫給猶太人母親的信:
我們和你們,
阿拉伯人的母親和猶太人的母親,
也許今天我為我丈夫哭泣,
明天你又要為你的兒子悲傷。
太多的流血,
我們心中充滿痛苦,
我們和你們,
應該走到一起,
帶著良知,帶著愛,
架起一道通向和平的橋樑,
……
這哪裡只是一首詩,這分明是來自心靈的呼喚!
獨坐書齋是劉洪的樂趣。但是,作為新華社駐戰亂地區的記者,劉洪又怎麼能坐得住。他到以色列各地採訪過,去加沙採訪過…… 他採訪過阿拉法特,採訪過以色列領導人…… 劉洪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要把中東地區的真實情況告訴世界上的廣大受眾。
對於劉洪書稿中的描述,肯定有人會覺得他寫以色列的篇幅比較多。我想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因為他常駐耶路撒冷,接觸以色列人的機會比較多。但是,可以看得出,他對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都有一顆真誠的心。他看到以色列人傷心,他也傷心。他看到巴勒斯坦人心酸,他也心酸。我為之深深感動。
在我熟悉的記者中,到過戰亂地區採訪的記者並不多。在上個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期,我曾經在柬埔寨的叢林中採訪過戰爭,穿越過佈滿地雷的原始森林。此前,我從未聽到過真正戰場的槍聲和炮聲。當我第一次聽到交戰雙方的槍炮聲時,我的心跳得很急,非常害怕。當然,我擔負著記者的任務,必須到現場採訪。我想,劉洪和他的同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