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們倒抽一口氣,同時後退三大步,要不是心裡還惦記著親人,鐵定已經拔腿開溜。
浣紗江以南,範封桐的名字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書香門第出生,卻到臨海鎮當了巡官,三年之內,就將猖獗無比的海盜,治得服服貼貼的。傳說中,他甚至還曾率領軍隊,跟海盜打過幾場海戰。
別的不提,鳳陽村的男丁們,就是被他派人給逮住的。
“這裡的事是你負責的?”月兒不知死活,雙手插在腰上,睨著範封桐。既然劫獄的事都鬧開了,她也懶得低調行事,索性大方一點,向巡官討人。
最多就是得罪了這男人,大夥兒全進牢裡去團圓嘛!
範封桐微微一笑,點了個頭。
“那麼,他們人呢?”她開門見山的問。
“兩個時辰前,已經全部釋放了。”
“放了?”圓圓的眼珠子,差點沒跌出來。
範封桐又倒了一杯酒,看向秦不換。“秦兄跟我長談了幾日,還提出絕妙主意,言明鳳陽村人不需再販賣私鹽為生。府衙少了個差事,朝廷多了稅收,我為何不放人?”
女人們面面相靦,老婆婆首先打破沈默,走上前來。
“不賣私鹽,我們還能靠什麼?鳳陽村都是丘陵,種不出莊稼的。”
“不種莊稼。”秦不換開口。
月兒伸出手,戳著他的胸口。“那麼,你是要他們喝西北風嗎?!”
“可以改種其他的作物。”他懶懶的說道,黑眸中有精光一閃而逝。
“那你倒是說說,丘陵地上,能種出啥東西來?”
他薄唇一掀,只說了一個字。
“茶。”
四周陷入沈默。
“茶?”月兒眨著眼睛,反覆咀嚼這答案。
要是能種出茶來,的確能解決鳳陽村的困境。種茶的利潤,可比種稻豐厚得多。
範封桐耐心的解釋。“秦兄都安排好了,他讓人去鳳陽村瞧過,確定那兒的氣候、土壤都適合種茶,還寫了信去北方,買了茶種、請了茶師。”
現場的氣氛為之一鬆,女人們心花怒放,低聲討論著,全都不敢置信,整村的人,竟能脫離私鹽販子的命運,安樂的回去種茶。要是真能順利種出茶來,往後肯定是衣食無虞了。
範封桐又斟滿一杯酒,緩緩站起身來。
“你可是欠下我一個人情,改日千萬記得要還。”他看著秦不換,將美酒一飲而盡,而後撩袍走向門口。
不知何時,門前早擠滿了官兵,一字排開,畢恭畢敬的等著迎接範封桐。
月兒將一切看在眼裡,偷偷吁了口氣。
老天!瞧那軍容嚴謹的模樣,這些官兵肯定不好應付。要不是有秦不換暗中打理,別說劫獄了,她們只怕連大門都進不來。
範封桐前腳才一走,鳳陽村的女人們就歡呼起來了,她們相互擁抱,握著彼此的手,興高采烈的談論著。
“他為什麼肯聽你的?”月兒發問。
“弭平了鳳陽村的私鹽生意,對他有好處。”
月兒搖搖頭,眉頭還是蹙著。“但你跟他素不相識,他沒理由聽你的建議。”
“我們認識。”他淡淡說了一句。
“啊,你們是朋友?”
秦不換似笑非笑,既沒承認,也沒有否認。
“是你要他放人的?”這點總能確定了吧!
“這件事,本就可大可小,我只是剛好施了點力道,找了個方法,好讓他一勞永逸。”他放下酒杯,也站了起來。
月兒扯住他的袖子,不肯讓他離開。
“結果,你也是想幫忙嘛!”這傢伙還要裝腔作勢呢,說穿了,還不是跟她一樣,想出一份心力。
秦不換聳肩。“只是件小事。”
她咬著紅唇,陷入沈默,雙手捏成小拳頭,頭一次看清兩人之間的不同。
不!秦不換完全說反了。她做的才是小事,而他所做的,則是不折不扣的大事。
她衝動行事,只顧著想把人救出來;而他卻深謀遠慮,還為鳳陽村人找了條生路。難怪舞衣夫人會放心,將這事交給他處理,他不是按兵不動,而是審慎行事,一出手就能漂亮的解決問題。
瞧,他不只提出方法呢!還買了茶種、請了茶師,為那些人設想得格外周到。這麼看來,他其實也不壞,她先前指控他冷血無情,反倒是誤會他了。
想著想著,她又有些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