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騰踱著步子,一邊昂起頭,兩隻耳朵尖尖地豎立起來,眼睛警覺地瞧著前方叢林,然後一步也不肯往前邁了。去拉它,它卻急躁,噴氣,砸蹄子。月光已經處在雜木深處,幾乎看不到他的人,就聽“嚓嚓”地砍伐聲。我拉不走列瑪,只得招呼月光。月光最終停止砍伐。他憋在雜木中一動不動,多久不出聲。
“月光,有什麼事嗎?”我朝他喊人,“月光……”
月光在裡面壓迫著氣息低聲招呼我,“梅朵!別喊!別支聲!”
“唔?怎麼了?”
“沒……沒怎麼……”月光輕聲回應,卻突然從雜木間抽身出來,“算了!”他說,改變了主意,“我們不走這條路了。”
“為什麼不走?都砍出這麼長的道,難道還要把它廢了?”感覺有些晦氣,我站在原地不想回撤。
“算了!”月光語氣肯定地重複,匆忙拉我返身。
我們的兩匹大馬瞧我們回頭,早是一副慶幸的樣子朝來路上調頭了。月光一路悶不出聲,拉著我一個勁地往回走。直到完全退出那片埋伏的山路,他才放開我,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嗡嗡”念起經來。“喇嘛拿加素切,桑吉拿加素切,曲拿加素切,根堆拿加素切……”
一聲緊切一聲的經語。
我們的兩匹大馬在月光的經聲裡顯得很安靜,再沒發出剛才叢林間那般煩躁情緒。月光嗡嗡連貫地念完一段經語,然後對我說,“我們給列瑪喂點酥油吧!”
“什麼,我們帶的酥油可不多!”我並不樂意。但月光已經從袋子裡摸出兩塊酥油,朝兩匹大馬的嘴裡各塞進一塊,像是犒勞功臣一樣。
第17節:雪崩(1)
雪 崩
我們選擇走另外的道路。叢林間山路條條,哪條都可以走出雪山去。只是有近有遠。月光捨棄剛才被覆蓋的近路,帶我走上另外一條距離較遠的山道。一路疲憊,月光也懶得和我說話。剛才砍伐消耗他大量體力。其實我們是可以間隙地騎一會馬,好來緩釋我們疲累的體力。但都捨不得,因為山道怪僻難走,馬和人同樣走得吃力,叫誰承受負擔都不安心。我們只好一路拉上大馬行走。
時已近正午,陽光強烈。天空卻冷不丁砸下一場太陽雨來,急驟持續。我和月光只得停下來,各人抽下馬鞍上的毛氈,蹲在馬的身體下方避雨。我們的大馬很聽話,迎著大雨一動不動,把我倆窩在肚皮底下。直到大雨停止,它們才抖動一身雨水,張揚著頭。我學著月光的樣子要給列瑪喂酥油,月光就笑了,說你也開始籠絡列瑪了嘛,看來不久它就會忘記我這個老朋友啦。
話說間,我們起身趕路。天卻奇怪了:下雨時它陽光四射,雨停下後卻滿天升騰起雲霧,太陽躲起來,天空也漸次陰暗。我們現在選擇的這條道路是臨近雪山腹地的,所以到處可以看到清冷的雪色光輝,把周圍的叢林照映得分明。巨大轟隆的雪泉在暴雨過後更加壯大,泛出乳白色浪花,一點也不安靜。在躁動中攢動,奔騰。水星子撲粉一樣地濺落到很遠的地方,我和月光的臉面上冰涼,有點點花針刺扎的隱痛。
我們行走大半天,又困又餓。看到有一處平緩流動的雪泉,月光說,停下吧,我們該吃點東西。他從他的大彪馬背上拿下一些食物。然後把兩匹馬拴在山坡的草叢間,放長繩索,讓它們也能補充能量。自己則拿起牛皮囊到雪泉裡裝雪水,準備生火燒茶。
一場大雨過後,叢林間到處陰暗潮溼。小股流水分裂成纖纖細細的支流從高處緩緩往下流淌,靜悄悄地鑽進下方的雪泉懷抱。順著雪泉往上看,雪山就在面前。麥麥草原的白瑪雪山從萬世青綠中破格而出,寒氣襲人,衝上天去。
已經有多久,我沒有用心來注視過雪山。現在它就在我身旁,非常清晰的視覺,卻望它不同尋常。那山腰間的雲靄,密集如同一堵城牆,似是攔腰斬斷了雪山,把它的一半雪冠丟進無根的雲端裡,像是被巨大天力砍斷丟棄在那兒。
從來沒見過如此詭異的雲色。像是雲霧,又像雨霧,更像雪霧。陰混沉厚,在不斷地組織、洶湧,隨時蓄積巨大重力,讓我感覺莫大壓抑。如果那是雨霧,說明白瑪雪山的山腰間現在肯定在下大暴雨。氣溫這麼高,雪山上要是那樣持續地下暴雨……我不敢再往下想,趕緊尋望月光。看他正躬著腰身在雪泉裡取水。他的絳紅色氆氌一半裹住高大結實的身子,一半袖口長長地拖落在地面上。他在一邊取水一邊唱小調。雖然聽不清意思,但是能聽到他的聲音,我的心才稍微得以安穩。我想女人的安全感裡永遠不能沒有男人。很多時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