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排兵佈陣,那些山匪知道的一清二楚,出賣你的必定是親近之人。”賈環又在破木堆裡翻出一把斧頭,用指腹試了試銳意,覺得不錯便拋給三王爺。
三王爺一把接住,極其自然的別在腰間,笑道,“出賣我的有可能是任何人,卻絕不可能是五皇弟。”話落微微出了一會兒神,似想起一段往事。
世人都道三王爺與五王爺爭鋒相對,素有齷齪,看來實情並非如此。賈環心中明瞭,轉頭用渙散無神的瞳仁上上下下打量蕭澤。
蕭澤急赤白臉的喊道,“別看我!我絕不可能出賣王爺!”
覺得沒什麼好找的了,賈環從廢墟上跳下來,踱步到三王爺身邊徐徐開口,“三哥,可曾聽說過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事?”
三王爺撣去少年肩頭的雪花,大笑道,“好了,別逗他了。此處已然垮塌,無法歇腳,咱們還是就近找個山洞住著吧。”
兩人說著說著攜手並行而去,把個蕭澤氣得吹鬍子瞪眼,卻又無法。
直走了幾里路,翻了大半個山頭方遠遠看見一處黝黑的山洞,洞前的雪地上滿是凌亂的腳印。
三人停步,各自抽…出別在腰間的武器,神情戒備。
就在這時,一名八…九歲,蓬頭垢面的孩子從洞裡鑽出,看見三人愣了愣,反應過來後招手道,“你們的村子也被大雪壓垮了嗎?快進來吧,洞裡很大,還有火烤!”說著攢了一團雪胡亂塞進嘴裡,然後拍拍肚子假裝自己吃了頓飽飯。
賈環抬眼去看三王爺。
“進去吧,看樣子都是附近的災民。沒有足夠的食物,他們應該會往雲州州府裡去,我們混在他們中間便不那麼打眼了。”三王爺當先走進去。
賈環與蕭澤齊齊握緊手裡的柴刀。
洞口雖小,但內中卻極為開闊,少說也有半頃左右,且岩石地面光滑平整,坐著十分舒服。空地中央燃著一堆大火,周圍幾堆小火,骨瘦如柴衣衫襤褸的災民們擠擠挨挨的取暖,見有人來相繼看過去,瞥見賈環手裡拉的雪橇並上面的大包裹,麻木的眼睛爆射出兇狠而又貪婪的光芒。
似乎察覺到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都帶著傷,那陰狠的目光便越發肆無忌憚了。
三王爺皺眉,停住前行步伐,慢慢退至人最少的洞口坐定。
賈環壘好灶,將之前一路撿的乾柴從雪橇上卸下,麻溜的生了一堆火,取出三個蕎麥餅分發下去,低語道,“在這裡可不能煮東西,否則會被他們生吞活剝了。”
三王爺點頭,接過餅默默吃著,臉上輕鬆愜意的表情已被凝重所取代。
蕭澤去外面挖了一碗雪,拿回來煮開,吃幾口乾糧喝幾口熱水,一張臉皺得跟苦瓜一樣,似乎十分難以下嚥。到得此時,方有了一點他們三人是在逃命的感覺。
洞內有人正在低聲談論雲州州府的事。聽說知府使人在城門外不遠處臨時搭建了許多避難棚屋,城中的大戶人家紛紛趕去開棚施粥,若到得那裡定然能夠活命。
因國庫空虛,再籌措不出銀兩,皇帝對民間此種善舉大加讚賞。前些日子一個糧商就因開私庫放存糧,救濟災民有功,被皇帝賜了官身,家中子嗣從此後便可行科舉仕途,身份地位立時不可同日而語。訊息一出,全境富商聞風而動,災民們亦齊齊向州府裡湧去。
這些人便都是得了訊息要往雲州去的,在一些有經驗的獵戶的帶領下跋涉了幾百里路,眼看還有七八日便能抵達目的地。
低語聲逐漸被吞嚥唾沫的聲音所取代。大雪封山找不到可食用的植物,只能靠打獵維生,然而沒有食物便沒有力氣,又何以狩獵?惡性迴圈之下,這些災民已餓到極點,哪怕只一絲蕎麥餅的香味,也足夠引得他們發狂。
“幾位大哥行行好,給點餅吃吧。”一個蓬頭垢面,頭髮散亂的婦人牽著一名四五歲的孩子蹣跚近前,用渴盼的眼神死死盯著三人手裡的蕎麥餅。
三王爺一口一口慢慢吃著,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亦什麼都沒看見。他深知此刻不是善心大發的時候,人太多他們救不過來,沒準兒還會賠上自己。
蕭澤眉稍微動,卻也沒開腔,只把頭埋得更低了。
賈環見兩人十分上道,眸中的紅血絲悄然隱去。空氣中飄蕩的騷臭味、這些人骨瘦如柴的身體、麻木不仁的眼神、備受摧殘的靈魂,都叫他想起了末世,隨之而來的是胸口激烈震盪的狂躁殺意。
他有種錯覺,彷彿又回到了原來那個暗無邊際的世界,隨處可見的只有絕望,絕望,還是絕望。
婦人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