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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棍串了在火上燎一燎,不等熟透便猴急的往嘴裡塞。洞穴本就不易通風,血腥味與肉香交織在一起久久不散,把那些原本還存留了些許理智的人也激得狂躁起來。

他們眼睛發亮,牙齒微張,喉結上下聳動,似乎在發出無聲的咆哮。

三王爺與蕭澤背對背站立,護在賈環身前,死死盯住這群正在獸化中的人類,只覺得心臟正被無數利刃切割,驚痛難抑。

忽然,一道黑影慢慢站起來,朝躺在角落裡,被賈環砸得只剩一口氣的男子走去,拉著他雙腳,一寸一寸朝洞外挪。

見他餓壞了,沒什麼力氣,一對青年男子悄無聲息的走過去,幫忙抬手抬腳。三人很快隱沒在紛飛的大雪中。

一片冰冷的死寂在空氣中蔓延,隨後便是窸窸窣窣的響動,之前冷眼旁觀的人再也把持不住,急匆匆追出去。至於去幹什麼,不言而喻。

他們很快回來,渾身沾滿血跡,甚至有人還受了傷,想是因僧多肉少打起來了。只有那些身強力壯的分到一杯羹,身體孱弱的無功而返,慘白的面色昭示著他們活不了幾天。

三四百人,分食這麼點肉遠遠不夠,沒吃的想吃,吃過了的更想吃,他們齜著牙左右窺視,劇烈收縮的瞳孔裡只剩全然獸…欲,哪還有半點人性?

三王爺與蕭澤明顯是生面孔,又都帶著傷,一副行走不便的樣子,很快就成為這些人眼中的肥肉。一道道兇殘至極貪婪至極的目光聚攏過來。

外面滴水成冰,三王爺與蕭澤卻都出了滿頭滿臉的大汗,恨不能立馬從這個光怪陸離,暗無天日的洞穴裡逃脫。

一直未有動靜的賈環終於徐徐睜開雙眼,朝難民們回視過去,抽…出腰間柴刀,用指尖輕彈。

叮的一聲脆響在洞內迴盪,災民們渾身一顫,趕緊收回視線,你挨我我挨你的蜷縮在一起。

蕭澤腿一軟差點趴在地上,忙用匕首支起身體。哪怕面對千軍萬馬,他也沒這麼狼狽過,因為他知道敵軍只會殺人,不會吃人。死在他們手裡不過頭點地。死在這群暴民手裡,怕是連骨頭都被嚼巴嚼巴吞掉。

這種死法,委實太過可怕!

三王爺走到賈環身邊坐下,表情沉鬱。

賈環眯眼在空氣中嗅聞,一字一句開口,“聞見洞裡飄蕩的血腥味了嗎?是不是覺得噁心想吐?”

三王爺頷首。

賈環勾唇,笑容萬分邪肆,“可是這群人卻不會覺得噁心,只會更感飢餓。進食,這是人生來具備的最強烈、最原始、最不可抗拒的本能!你沒有經歷過真正的飢餓,所以無法體會那種令人幾欲發狂的感覺。一個餓死的人,切開腹部你會發現他所有臟器都融化萎縮成一團,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實在太餓了,在無法找到食物的情況下,他的胃部聽從大腦的指揮自己把自己吃掉了。”

三王爺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

蕭澤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賈環嗤笑,隨手往火裡扔了兩塊木柴,繼續介面,“沒錯,人就是這樣殘忍的動物。餓到極點,他們不僅吃人,連自己也吃!”這樣慘絕人寰的事,在末世實屬平常。

將火燒得旺旺的,他轉頭盯著三王爺腹部已然裂開的傷口和蕭澤失了夾板的斷腿,語含譏誚,“你們一個天殘,一個地缺,而我僅十歲出頭身形瘦弱,若不手起刀落了結那麼一兩個,他們絕不會退縮。若照你們說的,只教訓教訓見點血,你們想想後果會是如何?”

三王爺臉上結了一層冰霜。

蕭澤恨不能把自己的腦袋埋進褲襠裡去。

賈環冷笑,“看來你們終於想明白了。若我僅只弄傷他們,反會激起他們心中狂性,當即便群起而攻之,把咱們撕扯成碎片。我心中自然有道,那便是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這同樣也是他們的道!而王爺之前與我所論之道不為道,應該稱為‘道義’,那是吃飽穿暖以後才會考慮的東西。”

話落,賈環從包裹裡摸出一壺酒,小口小口慢慢抿著,姿態說不出的悠閒。

三王爺沉思良久,撥出一口濁氣後定定看向他,表情肅穆,“你說得對,生存之道方為至高之道。直到此時此刻,我才瞭解‘以民為本’的真正含義。皇族的責任不是封疆萬里,稱霸宇內,大展宏圖,而是讓自己的子民有衣可蔽身,有食可飽腹,有屋可安居。皇權不是天降神授,而是子民們所賦予。他們不是我們皇族眼中的螻蟻,恰恰相反,他們是大慶的基石,是帝國的脊樑。順應他們可使我大慶昌隆,反之則使我大慶滅亡。我們應當對他們心存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