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也清理過了,但血跡卻沒那容易清乾淨。
昨夜鮮紅的血,這時早已變成暗褐色,灑在青灰色的牆上,如一串枯萎的殘花。
我站在那裡,想起昨夜那一閃而過的刀光,想起緋村淡漠的聲音,想起他浸在水盆裡白淨的手……心頭還是忍不住一陣陣抽痛,卻連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為了昨夜逝去的生命,還是那揮刀殺人的少年。
令我回過神來的,是一股尖銳的殺氣。
我抬起頭來,腳下已下意識向後滑開了一步。
站在巷口的是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子,穿著件袖口和下襬綴著白色山形紋的淺蔥色羽織,佩著刀,烏黑的髮束在腦後,嘴角雖然似乎帶著淡淡笑容,但卻絲毫沒有沖淡他那張臉上的冷峻之意。
大概只是因為他那雙眼。
他雙眸細長,瞳仁漆黑,目光如冰雪般寒冷,又似刀鋒般銳利。令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匹在暗夜裡露出獠牙的狼。
我不由得又退了一步。
他身上的殺氣卻收斂了不少,輕笑了聲,問:“請問這位小姐,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我垂下眼來,低頭道:“……我只是一時迷路了。”
“剛到京都來?”他又問。
我輕輕點了點頭,“是。”
“最近進京的浪人很多,治安也不如以前了,小姐一個單身女子,還是不要來這麼僻靜的地方好。”他這麼說著,向外面輕輕伸了伸手,做了個“請”的姿態。
我低頭向他道了謝,向巷外走去。
但這人卻在我們錯身而過的瞬間抓住了我的手,拇指飛快在我手心裡掃過。
我下意識已手腕一翻,靈活地從他手裡掙出來。
但才剛將手掙出來,我就後悔了。
——這不是一個普通女子能做得到的事情。
他出手很快,手勁也很大,不要說女人,就算一般男人,只怕也很難在這麼短時間內掙脫。
我一時怔在那裡,他卻也沒再動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嘴角撇過一絲冷笑,又問:“昨天晚上有個人在這裡被殺了,不知小姐知不知情?”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只是被老闆娘派出來買東西,走錯了路才到這裡來的。”
“那麼,小姐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誒?”我抬起頭看著他,眨了眨眼,“這怎麼行?素昧平生,怎麼好意思給先生添麻煩?”
他又笑了笑,道:“小姐不要誤會,在下是新撰組三番隊隊長齋藤一。新撰組受京都守護職松平大人委託,維護京都治安,保護京都民眾。送小姐回去,不過是在下份內之事。”
……第一次見面就抓住女孩子的手,只怕不是什麼維護治安的份內事吧?分明就只是為了試探我。
但他這麼說,我卻有些為難。這個時候,我越是推託,便越是可疑。但是也不能就這樣把這名新撰組的隊長領回去吧?
他們聽令於京都守護職,對長州藩來說,肯定是敵人。如果有個什麼意外,只怕不單長州藩的人,就連廣瀨也會很難辦吧?
我低著頭不說話,對面的男人倒也沒催,雙手抱胸靠牆站著,微微偏起頭來看著我,完全不著急的樣子。
我抿了抿唇,正要開口,就聽到廣瀨的聲音在我身後大叫“小米。”
我喜出望外地回過頭:“直人大哥。”
廣瀨一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真是的,買個東西嘛,一晃眼你就不見了,不識路就不要亂跑嘛。”
“抱歉。”
我低下頭去道歉,他卻已經在點頭哈腰地向齋藤一行禮,“舍妹年輕不懂事,又剛到京都,有什麼衝撞大爺的地方,還請這位大爺大人大量不要計較。”
這裡雖然不是很熱鬧的地方,但是被廣瀨特意這麼大聲地嚷嚷,還是有不少人看過來,旁邊亦有人壓低了聲音輕輕說了些“壬生狼”之類的話,語氣中半是敬畏,半是鄙夷。
齋藤一也就沒有堅持要送我,只是說:“既然小姐的家人過來了,那在下就先告辭了。”然後微微點了一下頭,真的轉身走了。
我不由得鬆了口氣。
廣瀨領著我往回走,特意多繞了幾個圈,確定沒有人跟蹤才回到小萩屋。進了門,也不說話,只是看著我嘆了口氣。
我彎下腰去行禮,輕輕道:“抱歉,又給你添麻煩了。也許,我還是離開這裡比較好?”
“沒什麼。小萩屋也是開啟門做生意的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