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高峰接觸的地下人時間不長,但他已經感覺到地下人的暮氣,越來越多的人被證明基因缺陷,失去了繁衍後代的機會,即使有人冒著風險將屬於自己的後代生下來,收穫的不是繁衍後代的希望,而是一次次被反覆證明的絕望,無數身體有缺陷的孩子被人遺棄,讓人諷刺的是,地下不缺乏食物,反而讓這些孩子長大成人,怨恨自身的同時,也在怨恨生下自己的父母。
當一個族群出現這種廣泛波及的基因浩劫,除非產生突破性的奇蹟,要不然,適合生育的人會越來越少,逐漸導致族群虛弱,最終被淘汰,所以地下世界出現了另外一種繁衍方式,基因克隆人。
施鵬,莫媛,還有歐雅都是由試管培育出來的新人類,但這並不能挽救地下人,顯性基因缺失能夠發現,隱性基因確實卻不會這麼容易察覺,施鵬就是一個隱性基因缺陷的受害者,外表沒有缺陷,壽命依然活不過四十歲,即使地下人的科技已經能在疾病沒有出現大問題之前,就發出身體警告。
這樣一來,地下人也失去了文明重新崛起的希望,也許是上天懲罰連續挑起三次地面戰爭的地下人,從而剝奪了他們最後的希望。
除開已經沒有希望的地下人,控制主流社會的家族用內戰的形式,來緩解人口的壓力,但這種方式只能治標,不能治本,生產技術得不到發展,伽羅的掠奪性得不到遏制,地面人類將會陷入惡性迴圈,每隔上幾十年,就會發生一次大規模戰爭,終有一天,這場大戰會失去控制,如幾百年前一樣,徹底毀了整個地表的文明。
如果高峰沒有出現,荒野依然會和以前一樣,或不如以前,家族入主荒野,聽話的伽羅領上一張通行證,到內地自身自滅,剩下的人口被家族吞併,最終成為家族的邊緣地區。
如果沒有采風的講解,高峰不會明白,這個世界具體出現了什麼問題?他在前世只是一名軍人,不是社會學家,搞不懂社會變更的趨勢,不明白怎麼去改變這個世界,他只是有一個朦朧的想法,想要將文明重新樹立起來,但怎麼樹立,他卻茫然無知,採風的話恰好給他開啟了一扇視窗,終於跳出來用另外一種思維方式來看這個世界。
冼釗不明白,為了忠誠提醒高峰的話語會產生多麼大的影響,雖然他隻影響了高峰和採風,但高峰有著超出所有人的遠見與閱歷,一直以來,高峰只是被動的在荒野中掙扎,為了能夠活下去費盡心思,就像一枚棋子,在棋盤中掙扎,如果當他跳出棋盤,成為觀棋之人,那麼他將要形成的觀念,將會產生誰也預料不到的深遠影響。
三個當事人正在聊天的時候,雲圖和雲荒面色陰沉的走在佇列中,向西部大軍的營盤走去,綿延的隊伍像遊行的鴨群,聲勢浩大的漫步於大地之上,猶如洪流漫卷。
這聲勢龐大的隊伍卻沒有吞噬一切的氣勢,相反,在隊伍中瀰漫著強烈的悲觀與絕望,大半人身上還殘留著乾涸的血汙,三分之一的人身上帶著傷口,在他們行進的過程中,鮮血不斷地從裂開的傷口中低落,在地面留下一道道血色的痕跡。
有人耗盡了體力和元氣,摔倒在地面上,無數人從他們身邊走過,沒有一個肯上前攙扶,在眾人冷漠而麻木的眼神中,倒下的人再也沒有站起的機會。
人們不知道前面有什麼在等著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首領要把自己帶往什麼地方,大多數人飢寒交迫,虛弱不堪,連手中的木棍都拿著吃力,可即使吃力,也依然握的緊緊的,隨時都能做到將棒子揮出去,敲碎別人的腦袋。
當然,所謂的別人不是西部大軍,而是他們身邊的同伴,飢餓的荒人用貪婪的眼光打量周圍的人,尋找被人藏起來的食物,一旦發現,就會如狼群撲上去,將懷疑的物件洗劫一空,導致隊伍中人人自危,相互警惕,又相互貪婪。
唯一擁有戰鬥力的荒人隊伍,是擁簇在兩大顯鋒伽羅身邊的隊伍,他們還沒有扔掉自己的武器,身上攜帶者讓其他人渴望的糧袋,但沒有人敢上去搶奪,伽羅的威嚴,即使到了最絕望的關頭,也沒有人敢冒犯,這是發自骨子裡的畏懼,雖然人群中有不少參與殺死雲馬的爭鬥也依然不敢挑戰伽羅,除非,他們聯合在一起。
萬人的隊伍行進的很慢,佇列拉開的距離也很散,逼的周圍窺探的斥候不得不狼奔兔逐,以免被龐大的隊伍捲入其中,一旦被捲入,就再也不能跑出來。
當昨天戰場上餘下的硝煙在遠處瀰漫升騰的時候,另外一支龐大的隊伍在前方形成,黑壓壓的人頭整齊的排列,比荒人小一些,卻擁有更加高昂的氣勢與威嚴,猶如泰山,讓荒人的心頭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