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下坡。他朝那兵痞頭兒謙和地對那人拱了拱手,又示意吳八留下,好言慰問那麼些個痞子兵。然後一把將老哥接著,幫他撩一撩簇新的夾袍、跨進高高的青石階。
那夥計吳八見狀搶先一步,趁勢一扭身把眾人攔在身後。那痞子頭才要發作; 那夥計吳八早搶在前頭,將他拽到一旁,耳語了幾句。痞子頭恨恨地朝他瞪了一眼,隨後一揮手,把手下一幫人帶出。
一場亂子消彌在要動未動之間。
那陶寶昌跨進門檻後,卻扭頭來瞧吳八。見吳八已把那些個人打發了,這才慢聲道:
“持遠,倒沒想到還是你跑得快,一轉眼便也到了家啦!”
“哦,我也是剛從山裡回來。”
“回來也好。”老爺子滿臉愁苦對老弟悄聲道,“瞧這陣勢,今兒鎮上怕是還要出一場大亂子哩!”
“不會!”
“是麼?——”他又朝身後那群在小鎮上四處遊走的兵痞望去,又道,“瞧了那一大幫子官府的人,在著巴掌大一塊地方到處轉悠,我心裡就發毛。”隨後,他發了有好一陣子愣。只是在老弟陶寶森的一再勸說下,才掉頭進了自家大門、走向客廳。
此時,早有一婢女跑來侍侯。
陶寶森橫身擋在他老哥面前,乾咳一聲,朝那婢女呶呶嘴。這婢女也是個鬼精靈,早會過意,已一溜煙掠進西院。
82.玩笑開得有點大
這婢女的異常舉動,都被陶寶昌看在了眼裡。
你還別瞧他老病纏身,腿腳也不怎麼利索,腦瓜子卻還挺靈的。從下了那馬車伊始,他就長了個心眼,沒少琢磨。眼下,把這婢女的異常舉動,與先前瞧見的情形連起來一想,心裡一下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沉吟片刻,他道聲“裡屋說罷”,也不搭理老弟,便起身歪歪扭扭地往東邊書房而來。
陶寶森一愣。隨後便跟了過來。
這陶家老弟兄倆一前一後走著,誰也不吭聲,心續卻是大不一樣。
陶寶森心裡暗暗叫苦。他本以為老兄短時間不會回家,於是自作主張,把印西橋叔侄藏進後院靠近河岸邊的老庫房。他這陶家老大精於算計,是經商的一等好手。陶家的產業,在他手裡再度蓬勃發展。只是自小病懨懨的,養成了個謹小慎微的作風,卻也稱得上是老謀深算。後來二弟死於非命,小老弟遠遁西域,愈加膽小怕事。近些年來,獨子攜家帶口在江南做官;他身子垮了,已無心治事,便把“恆昌”託給老弟照應,到城裡女兒家享清福去了。這一去就是小半年,不料就在如今這節骨眼上,老哥卻回家來了。
進得這邊裡屋,陶寶森忙安頓老哥移身東邊炕床。見他沒有再坐著聊天的意思,只得起身吩咐垂手侯在一旁的小夥計,去灶上安頓飯菜。不一會兒,女傭已把幾樣平日老爺子喜歡吃的菜和三五蒸餅'包子',端上了炕床,擺好碗筷。陶寶森支走女傭,緊挨了老哥入席。他一面招呼老哥吃飯,一面勉強一笑道:
“大哥,您這是——從哪兒過來的?”
陶寶昌把個眸子咬定老弟,半晌,才頷首“嗨嗨”一笑,壓低嗓門字斟句酌地道:
“從你侄女那兒過來的。外面風聲緊得慌——剛才那幫人是咋回事?”
“是查戶口的。大哥不會就為這事才趕回來的罷?”陶寶森說罷故作輕鬆地笑笑,早已將手裡的菸袋遞了過去。接著又對老爺子道,“那是別人家的紛爭,咱老哥倆先進裡屋喝兩盅再說不遲。”
“那——”
陶寶昌卻不動身,若有所思、欲言又止。陶寶森心裡一動,忙道:
“前天那案子,如今城裡都是怎麼說的?”
陶寶昌猛一抬頭,打了個激凌。他是聰穎異常,早聽出三弟這話裡有話。呷了口茶,瞅了瞅陶寶森,一時無語。他太瞭解自已這個老弟,心高氣傲,為朋友可以膽大妄為,並從不聽他勸。好在他早就習以為常,也不當回事兒。如今只是擔心老弟不要一時衝動,捅出個馬蜂窩來。
陶寶森笑嘻嘻地搖搖頭。這陶寶昌見狀有點急了,把老臉一板,又道:
“可守仁來找了我。聽說,有官府的人摻和在裡頭?那是——幾個漠北太原府衙門的客人?”
“誰知道。”
“如今還藏在鎮子裡吧?”
“啊——不會罷。大哥哪兒來的破訊息?——笑話!人家好不容易逃進山溝,幹嘛再轉回鎮子裡來。當真就吃了豹子膽?”
“老三,你好糊塗!”卻又苦起了臉,嘶啞著嗓子道,“守仁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