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剛剛他一定發現自己和周小秀在一起了,所以只是表明了身份以及說明了來意。
文教練一開始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說:“來我這裡打球的孩子都是出於自覺自願的,包括他們的家長。因為練球必會佔去他們所有的業餘時間,趕上打比賽不但要離開家甚至要向學校請假十天半個月,說一點不影響學習就太不負責任了,家長的理解與鼓勵非常重要,如果有任何一方的勉強,現在退出對大家來說都是正確的。”
於是這個滿頭華髮,精神矍鑠的老教練親自領著鄭煊到球員休息室整理鄭炻的物品,當鄭煊準備離開時,瞥見文教練盯著那個屬於鄭炻的運動包,眼裡充滿了不捨和惋惜,再抬起頭來卻微笑著朝他揮手送別,接著回到場地訓練隊員去了。
鄭煊一邊發動引擎,一邊望向那座簡陋的籃球館,心裡對文教練由衷的感到一絲歉意,儘管他一句挽留的話都沒說,言簡意賅順利的同意了鄭炻退隊的要求,但不是那種仗著自己的聲望一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的架勢,而是真真切切替弟子著想,以熱愛籃球、快樂籃球為立足點。
不可諱言,他,絕對是值得尊敬的一位長輩。
事態的發展跟小曹之前預期的一樣,鄭炻一得知鄭煊幫他退了隊,果然爆發了——沉默的爆發。
鄭煊和廖娟站在鄭炻床跟前,桌上的食物原封不動的擺著,躺在床上裹在被子裡挺屍的鄭炻,嘴巴上戴了一個大口罩,口罩上面用紅筆沿著對角線畫了一個“X”……
“你說,他這什麼意思?”廖娟不解的問。
鄭煊平靜的說:“代表無聲的抗議,絕食。”
“這孩子,好好的哪來那麼多歪門邪道?”廖娟彎腰推推鄭炻,說:“你有多大的怨氣呀?犯得著這麼折騰嗎?大魚大肉的伺候著你鬧什麼絕食,想想三年自然災害那會兒,為半個饅頭還打死人呢,得了,起來吃飯,聽話。”
鄭炻充耳不聞,閉著眼睛動都沒動一下,廖娟改揪他耳朵想把那特扎眼的破口罩給摘了,結果他唰的從被窩裡抽出一個布條繫到額頭上,上書四個鮮紅大字:“殺身成仁”!
廖娟嚇了一跳,抖著聲問鄭煊:“這……又是哪一齣啊?”
“不成功則成仁。”
“啊?可,這不是反動派才說的嗎?”從那個轟轟烈烈年代走過來的廖娟惟一想到的就是經典戰爭老片裡,那些革命的敵人死到臨頭、死不悔改向“老蔣”效忠發的豪言壯語。
鄭煊收回視線,轉身,淡道:“隨他去吧,肚子餓了,他自然會吃。”
“誒,不行……鄭煊……”廖娟急忙追上去截住鄭煊,剛想說什麼,瞟了一眼鄭炻後拉著他出了屋,關了門,壓低聲音說:“你爸快回來了,不能任他這麼胡鬧,到時候天不給翻過來?眼瞅著要過年了,咋辦呀?”
鄭煊習慣性的揉揉眉心,鄭炻也知道爸爸要回來了,所以有恃無恐跟自己鬥法呢,打著大不了抱他一塊兒魚死網破的主意。
“阿姨,等明天看看再說,我估計他挨不過一個晚上。”不曉得是安慰廖娟還是安慰自己,鄭煊有氣無力的說。
事實再次有力的證明他低估了鄭炻的決心。
鄭炻絕食已經三天了,除了偶爾喝口水,他真的是顆粒不進,惹得廖娟班也不去上了,守在床前苦口婆心好話說盡,他依然無動於衷,嘴巴跟蚌殼一樣封得死緊。
小曹得到訊息顛顛跑來關切,看著氣若游絲的鄭炻,一臉憔悴的廖娟,扭頭找鄭煊談話:“你看我沒說錯吧,鄭炻這都在跟你玩命兒了。”
鄭煊睨了小曹一眼,突然拿了車鑰匙站起來,小曹驚訝的問:“你想幹嘛?”
“送他上醫院輸液。”不然咋整?眼睜睜看著他餓死自己不成?
虛弱得還剩半口氣的鄭炻毫無抵抗能力的被抬進了病房,一天到晚頭頂上吊著一瓶營養液,醫生護士輪番上陣勸他進食,他不理,後來連心理醫生都請來了還是沒用,把廖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裡裡外外走來走去徘徊,差點沒把地板磨穿。
鄭煊表面上沒什麼,心裡也擔心上火,好賴是自己看著長大的親弟弟,別看平時管是管得嚴,其實全是因為愛護他,疼他,怕他走上歪路。他知道阿姨心裡對他是有埋怨的,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好意思直截了當說出口罷了。
一天晚上9點剛過,醫院的走廊上忽的冒出了一票人馬,個個人高馬大、威風凜凜的,把護理站值班護士都震傻了,巴巴的目送他們浩浩蕩蕩的走進鄭炻的病房。
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