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你還會一點羞恥心沒有?當著我鐵獨行面前口口聲聲吐那汙言穢字!我鐵家世代清白,重禮崇義,卻不知那時作下了孽,會生出你這個沾辱家門的不屑畜生!”
鐵娘娘哭著,卻在唆咽聲中倔強的道:“爹……女兒沒有做錯……女兒愛上康玉德,你老人家不準,女兒……女兒只好跟著他走,女兒已經成人,女兒有女兒爭求終生幸福的權力!”
鐵獨行忽然從狂怒中平靜下來,他的面色立即轉為冷漠,沒有一點表情的那種冷漠,他的太陽穴在卜卜跳動,黑髯也微微抖索,這些,在都已說出於鐵獨行冷沉的外表下所包隱著的火山般的憤恨及憎惡,徐緩而蕭煞的,他道:“畜生,你用什麼手段來爭求你的終生幸福?用無雙派的聲名?你父母的威譽?鐵家的清白?祖宗的法制?人間的倫常?或是數千條人的性命?”
鐵娘娘的眼淚不住的流淌著,她的神色中有著無比的懷與悲切,但是,卻也隱含著尖銳的反抗及不甘,一摔披肩的長髮,他咬著牙道:“爹,女兒的婚姻只是女兒自己的事,女兒跟隨康玉德離開也只是去追尋女兒本身的幸福,我們沒有惹著誰,沒有犯著誰,為什麼我們就必須盡守祖宗傳下來的那些不合情理的法制?為什麼我們就一定要顧及那些由一千暈眩的冬烘所定下的成規?爹,女兒的婚事上是沒有經過堂上的同意,我們自己湊合了而已,你老人家又何必用家聲及威信來壓蓋女兒?”
沉默了半晌,鐵獨行冷森的道:“那麼,你認為我們數千年沿傳下來的綱紀倫常都是白廢的了?你自行作主背親與下人苟合也是對的?你不顧廉恥盜取父母寶物偕康玉德私逃也是對的了?你違抗父命在同派兄弟的鮮血流濺裡與康玉德紅燭高香行禮也是對的了?這些你都認為毫無錯處,是麼?”
怔窒了一下,鐵娘娘再找不出話駁辯了,她卻猛的橫了心,抹去淚水,強硬而悍倔的道:“我不管那些,我只要跟著我所愛的人走!我只知道我的幸福需要我自去求取,其他任何一切我全不管,我認為對的就去做,沒有人能攔阻我,沒有什麼倫法能阻制我!”
鐵獨行看著他的獨生女兒,在這瞬息,他奇異於自己和女兒之間的生硬及陌生,他好似已經不認識她了,像是在看著一個惡魔般那麼憎嫌與痛恨,全身都宛如溶在冰雪中,涼透了……用手揉揉額角,鐵獨行長長吁了口氣,他沉重的道:“你曾是我的女兒,娘娘,在你的血液中,流著我相同的倔強和孤傲,也有著和我無異的固執與勇氣……但我們不同的地方是我懂得將我所具有的本性用在好的一面,而你,你卻混淆不清,黑白難辨……這是我的錯誤和疏忽,我該早些矯正你,規道可你,我看你體內包含著先天的邪惡,但我這做父親的沒有及早察覺也是有過……”頓了頓,他又槍涼的道:“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你仍然不知悔改,不知認錯,我本想偏袒於你亦無能為力了……我不能對不起那些死傷的弟子,不能任我無雙的名聲沾暇蒙垢,更不能使人世的倫常敗壞,祖宗的靈位難安……娘娘,我愛你,你曾有根長久的一段日子是我的好女兒……”雙目中閃泛著晶瑩的波光,鐵獨行暗啞而衰乏的續道:“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值上幾千條生命,沒有人,就算我的獨生女也是一樣……”現在,大廳裡的每一個人——包括鐵娘娘自己,都已聽出鐵獨行話中的含意了,雖然他說得如此平靜,如此徐緩,但是其中的冷酷,寡絕與血腥韻息,卻是這般的明顯而強烈啊!
抑止不住的,鐵娘娘開始顫抖起來,她原先以為她的父親在大興干戈之下,只是要拆散她與康玉德的姻緣,要挽回無雙派的顏面,她曉得自己會受到懲罰,但也以為至多就受到懲罰罷了,她萬萬料不到她的父親竟會要她死!要親生的獨女死!假如這也算是“懲罰”,這懲罰就未免太也嚴重了!
忽然——
被困綁在後面的康玉德悽慘的大叫起來,他叫著,悲憤的道:“鐵獨行,你有什麼權利如此做?娘娘是我的人,他是我的妻子,我們互相深愛,我們目願結成夫婦,你你你,鐵獨行,你為什麼要拆散我們?為什麼要抗害我們?鐵獨行,你要拿出道理來!”
幾個大耳光猛烈的扇了上去,“青痣”鄭群出手之下就打得康玉德滿口噴血,他狠厲的道:“姓康的,你給我閉上你的臭嘴,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
此時,鐵娘娘方才知道她的“夫婿”竟已遭擒了,驚慌裡,她急忙回頭望去,天哪,康玉德的狼狽慘狀差一點使她都認不出了,這個人,就會是平素瀟灑調儻,風流不群的“紫衣金劍”,自己深深摯愛的丈夫麼?
悲嚎一聲,鐵娘娘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