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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的生活。寒冷的夜晚迷失在野獸出沒的樹林裡,張玉龍沒有膽怯,沒有委屈,沒有掉過一滴淚水,在親人面前卻忍不住淚水橫流。

“別急!別急!啥事情慢慢說。”李德民把張玉龍拉到身邊,疼愛地問:“是不是家裡出啥事情了?”“二舅……我大被鄉公所抓走了,打的半死不活。家裡只剩我媽一個人……還有病。”張玉龍穿著拴貴的衣服,吃著妗子和拴柱做的飯,向李德民敘說遭遇的災難。“為啥?”李德民拿出旱菸帶,裝滿旱菸,摸過火鐮,“哧、哧”地打著。平時好用的火鐮不知為什麼不爭氣,半天沒有打著火。他生氣地把火鐮扔到一邊,把旱菸鍋子重新塞進菸袋,兩眼探究地盯著張玉龍。“是為了繳稅的事!具體我說不太清楚。”張玉龍邊吃邊說。可口的飯菜和清爽的衣服溫暖了他,給了他安慰。他覺得塌實而實在。“公家人不該無緣無故地抓人啊!”李德民無法明白張玉龍的話語,摸不清處事輕的由來,莫名奇妙地看著自己的外甥。“現在的事情不好說。公家人說啥就是啥,想抓誰就抓誰。窮人根本弄不清楚。”張玉龍氣憤地說。

“公家人找你們做啥?”李德民弄不清楚鄉公所是什麼衙門,做什麼用,也不知道鄉公所有多麼霸道,憑什麼霸道。他沒有與鄉公所打過交道,對於鄉公所與普通老百姓有什麼關係不甚清楚。當年,他逃進柳條溝的時候還沒有鄉公所。時間過去十多年,外面的世界發生了很多變化,發生了很多他無法弄清楚的變化。好在他經常外出採購家用油鹽之類的生活用品,接觸一些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對外面的世界有所瞭解,聽人說過鄉公所是管理農人的機構,負責向農人收稅,維持地方治安,與過去的縣衙差不多。他還是弄不明白既然有縣衙,為什麼還要設立鄉公所?

“公家人找我們要錢。他們要很多錢。”張玉龍放下碗筷,用手抹了抹嘴,“我們家今年收成不好,打了不足八石糧食,除過種子,剩下的不到六石。鄉公所要我們交糧食稅、鍘草稅、騾馬稅,好像還有其他啥稅,加在一起要好幾個大洋。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家就沒有糧食吃了。我大想讓他們少收一些錢,沒有說幾句話,就被公家人打倒在地,連木叉把都打壞了。拴龍氣不過,與公家人打了起來。公家人打不過拴龍,就跑回鄉公所找來保安隊崔隊長,帶著保安隊抓走了我大和拴龍。我去了我大姨家,僥倖躲了過去。”“你二大和文龍咋也被抓了呢?”李德民問。“我二大和文龍當時也在場。他們沒有動手,還是被保安隊抓了起來。”張玉龍坐在李德民身邊,雙手緊貼著土炕,雙腿放在破舊的棉被下面,滿懷希望地看著舅舅。

“崔隊長是哪裡人?是不是崔家塬子崔明仁的兒子崔長生?”想起崔長生,李德民不禁打了個冷顫。“他是崔家塬子人,是不是崔明仁的兒子,我不知道!”張玉龍莫名其妙地看著李德民,不知道李德民為什麼這樣在意崔長生,這樣害怕崔長生。“如果是崔家塬子的……就是崔明仁的兒子。”李德民失神地看著窯洞的牆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雙手不自覺地摸索著菸袋。提起崔長生,李德民感到膽怯和害怕。十多年前發生的那一幕仍然在眼前晃動。他無法忘記崔長生對他的傷害,無法忘記崔長生對兒子的傷害。也正是為了躲避崔長生,他才帶著全家人來到荒蕪人煙的柳條溝,在深山老林開荒種地,過活寂寞孤獨的日子。

張玉龍不知道李德民心中的隱痛,無法明白提到崔長生時,李德民所表現出的膽怯、害怕、畏懼和怯懦。難道世界上真有可怕之人,有膽怯之人?

“崔長生不好纏啊。這下禍闖大了。”李德民不由自己地想起在崔家扛長工的日子,想起崔長生整弄他的辦法和手段,為招惹崔長生深感著急和害怕。“窮人的日子咋這麼難啊!為躲避崔家欺負,逃進深山老林,十多年過去了,如今又遇上了。這難道是命中註定躲不過的劫難,是上輩子欠了崔家父子的舊債?”李德民默默地看著張玉龍,把旱菸袋重新叼在嘴裡,緩緩地問道:“你大和你二大咋樣?”“聽說我大被打得吐了血,具體啥樣子,我說不清。”張玉龍老老實實回答。他沒有了當初的慌亂,沒有了要見到李德民的急切。李德民痛苦不堪的表情和艱難的言語使他明白了事情的複雜,感覺到了面對的災難,懂了肩上擔子的分量。他是家裡唯一沒有被抓走的男人,應該拯救親人,恢復家庭本來的平靜、安寧與祥和。“咋辦才好呢?”張玉龍受了李德民感染,靜靜地看著舅舅。

“走,到你們家再說。”李德民邊說蹭下土炕,系拉著鞋子徑直朝門外邊走去。走出門之後又返回來,在糧食囤裡摸索了半天,把不知道什麼東西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