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進我的肉裡,很痛!
很多年以後,我一直一直很想把這一場景忘卻,即使是在冷宮裡,是在紫雲山裡,是在懸崖邊緣的地方,這個場景仍舊如噩夢一般纏繞在我的腦海,怎麼抹也抹不掉了。
笙笙的宮樂,翩然的歌舞,十歲的我在一群宮女侍衛的簇擁下走在通往大殿的紅地毯上,頭頂有漫天飄揚的櫻花,乘著風的調,紛紛揚揚,晶瑩如雪,我偶爾能聞到隱約的芬芳,心裡卻回想起草原上永遠不散的芳草清香。
紅色的喜帕遮住了我的臉,太后對我施了一個小小的幻術,我能從喜帕裡看到周圍的世界,可別人卻看不清我的臉,所以,我看見了諦聽,而諦聽卻仍不知那就是我,那個在草原上說永遠也不會忘記他的丫頭。
天麒四年,我成了珠華建國一千四百九十七年來最小的皇后,還記得那天,小小的我將小小的手放進他寬大的掌中,一股暖流在我的指尖湧動,我抬頭去看他,他也低頭凝望住我,這一望有一種滄海桑田的味道,彷彿自這一望起,我和他的故事正式開啟,而那番結局,雖想不到,卻也至少值得我含笑而終了。
煩瑣的拜天儀式結束後,新娘的事大致是過去了,諦聽還要在大殿上宴請朝堂眾臣,而我則可先回到我的宮閣裡暫且休息,等待諦聽宴完酒席後進我寢宮為我揭開喜帕,只要想到這一幕,我的心就漸漸慌亂起來。
宮女玉兒端來了紙和筆,按照習俗,皇后必須親自為自己的宮閣取名,我歪頭略想了下,提起筆在白紙上寫下:芳草居。
在我認識灸舞后,他老笑我的宮閣名字看上去寒酸,好像是人家牧民家的名字,我卻告訴他,我就是喜歡這個名字,天底下再好的宮閣也抵不上草原上一頂帳篷的一分好。而不久後,我也知道了諦聽宮閣的名字,天涯殿。
近午夜的時候,諦聽來了,我已等地快睡著,靠在窗攔上眯著眼睛,他好似讓宮女不要打攪我,所以沒有一個宮女提醒我他來了,卻是我自己感覺到了他的氣息,忽然睜開了眼睛。
窗開著,夜風將我的喜帕時不時吹起,又時不時落下。我坐起身,望著他一步步靠向我,然後在我跟前停下,宮女們將玉鉤遞上,那是挑喜帕用的,他輕輕拿起,另一手揮了揮,示意她們全下去。我看見宮女離去時的表情帶著一抹羞澀,於是,我也羞澀了起來,臉蛋突然火辣辣地燙。
為君遮顏5
待她們都走了,諦聽才將玉鉤伸出鉤上了我的喜帕,我一慌,下意識地躲開他向後退去。他一怔,似是沒料到我會有此反應,可轉而,一抹笑容浮上了他的嘴角,我能感受到那抹笑容的溫度,很冰,很涼,猶如冬夜裡最寒冷的風
“怎麼?是羞還是怕?”他的語氣冷得可怕,我哆嗦了一下,沒有回答,他見我不理他,突然笑得更開了,“莫非是我高估太后了麼,竟然把一個膽子這麼小的孩子送到我身邊。”
我死死拽著喜帕,咬住下唇硬是不讓自己出聲。
他見我如此反應,嘆笑一聲,轉移了話題:“你哥哥帝峻可好?”
我點頭以作回應,他勾了勾唇角,輕輕在我身邊坐下:“你可知,我去過你的家鄉草原,那裡的景色很美,人也很單純。”
我微怔,心中竟有了絲竊喜,可竊喜過後,我更不願讓他揭這喜帕了。
“莫非你準備一直不和我說話麼?我可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啊。”這次,他的語氣不再冰冷,卻是有了笑意。
我搖頭亦點頭,又是回答地摸稜兩可。
他輕嘆一聲,隔著喜帕摸了摸我的頭,可聲音卻驀然沉了下去:“傾城,在這宮裡,懦弱和單純是最忌諱的東西,因為隨時隨地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會吃了你,包括我。”
他說最後三字的時候,語氣瞬間犀利起來,儘管隔著喜帕,我仍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投射而來的目光是如此冰冷地令人心顫。於是,終於忍不住了,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你不會。”
“哦?為什麼?”他哼笑。
我頓了一頓,抬頭對上他犀利的目光:“因為,你是善良的人。”
驚訝從他的眸心忽閃而過,更或許不僅僅是忽閃,而是停留了很久,他怔怔地望著我,目光漸漸柔和了下來,可轉瞬又被一種嘲諷代替:“太后就是這麼教你對我說話的麼?”
我本想對他笑,可聽見他這句話一剎那,我的笑容徹底僵硬住了。他不再看我,而是甩開我的手,從我身邊站了起來:“傾城,聽說你比洛雁還要美上幾分。”
我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