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買吃的、打掃衛生、洗衣服,週日燉肉、做飯,宋宋累得腰都疼。他們公司也怪了,只有十幾個人,可突然有三個人的老婆都懷了孕。還有一個是這個月才當上了爸爸。週一時候,這些準爸爸和正式爸爸會聚一堂,相互交流近期老婆大人的表現,弄出一番人丁興旺的景象,惹得那些剛結婚的人也想當爸爸。晚上回家,他總是得意地說,我看出來了,我是最能幹的!我嘿嘿冷笑:傻小子,你能幹嗎?可你老婆又餓了,我看你怎麼辦吧……
我無法控制飢餓的來臨。像是地球上馬上就快沒有東西吃了一樣,我的目光炯炯,母狼一樣到處覓食。丁丁在黑暗的肚子中,有他自己的個性——他是好吃的那種孩子。他是另一個我。我不能停止餵養他——所以我不能停止不吃。他快樂,我就開心。這種開心是一種慷慨的喜悅,是一種被需要的喜悅。
。 想看書來
感冒 不打針,不吃藥(1)
第16周
孕婦的體溫很高,總是感覺自己的胸口像一個火道,燒烘烘的。衣服總是喜歡穿薄一點的,食物總是喜歡吃冰一點的。那一次我甚至在冬天穿了件短袖睡衣。姐姐看了大罵,說怎麼也得把胳膊蓋上,不能讓關節露在外面。我雖然換了衣服,可心裡總是想——沒那麼嚴重吧……
事實就是這樣殘酷。感冒到來的時候,就是我思想麻痺大意的時候。那是一個早晨,宋宋早起打掃衛生,拉開窗簾,又將臥室隔檔的門也拉開了。一陣清晨的冷氣吹了進來,鑽進了我沒有蓋好的被窩。只是一陣風。早晨的涼風。後來——回憶這次突如其來的感冒——我總是不明白:罪魁禍首就是那麼一陣小涼風?是的!一下子,我就感覺到了冷。當時卻絲毫沒有在意,只是嘀咕著說,今天怎麼這麼冷,就又睡了去。待再起床後,風雲已經突變——我的鼻孔被塞住了!
毫無疑問——我已經感冒了!我想,抗一抗就好了。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吧。恰巧姐姐又來了,就又忙著和她上街購物。忙活了兩三天後,我突然鼻涕不斷噴嚏連連,身子發抖,腿腳發軟。這個星期宋宋恰巧去外地出差,家裡沒人。我在外面遊蕩了一天後,回來倒頭就睡,幻想著第二天就能好起來。
可是,那感冒卻像是個癩皮狗,你越是想趕它走,它越不走;而且,還賴在你的身上,讓你難受,卻無法自己痛打自己。
最後,我終於倒了下去——徹底地躺倒在床上。床頭的地板上是一堆白色的小山,那是擦了鼻涕的衛生紙。嘴唇乾得裂開了口子。舌頭上一點味道都沒有。呼吸只能張開嘴,兩個鼻孔完全被阻塞了。洗臉的時候,我閉上眼睛,將手放在眼皮上,感覺眼球是兩個燒紅的小圓球。幾乎要冒白煙了吧?我苦笑了一聲。
既便是這樣,我也沒打算吃藥或者打針——因為我是孕婦——我不能隨便吃藥或者打針。所以,既便這麼難受,我也決定了要忍受下去。為了丁丁,要將困難和危險留給自己。我的被病魔控制的身體裡,竟然能勃發出這樣一種頑強的母愛,我很高興,也很吃驚。
人一旦愛了,和藏在冰層下的流水一樣,不需要聲張,不需要聒噪。這樣忍耐的時候,我將手放在肚子上,輕聲說,丁丁,讓你受苦了。都是媽咪不好,沒有把被子蓋好,害你受連累。說著說著,幾乎要落下了淚。
突然想到大學畢業的時候,學校要求每個人要獻血才能發畢業證。媽媽聽了直皺眉頭,最後說,我替你獻去!我趕忙擺手拒絕。
只有自己當了母親,才能體會到做母親的苦心。知道母親就是那樣一種人,簡單得不會多想,而只會為自己的孩子著想。甚至孩子根本不知道,甚至孩子根本不領情。可她是母親——她無法停止湧動在胸口的愛意。姐姐看我燒得臉色發紅,堅定地說,吃點藥吧,有些藥是可以吃的。或者乾脆,打上一針?好得快!我搖頭,搖頭,再搖頭!我不吃藥。我不打針。我不,我不……
看過周國平寫的《妞妞——一個父親的札記》。現在,這本書就擺在我的床頭。他來過新疆,我曾經在一心書店裡見過他,感覺他是個很平淡很普通的男人。我對哲學不感興趣。但重新閱讀這本書時,我卻發現了一些我以前無法體悟到的感情。
至少,對於一個人,有一些事情,經歷過和沒有經歷過,會完全不同。一個生命。妞妞是一個永生於文字中的活潑潑的生命。她的父親,將她從死亡線上挽救了回來,讓她重新站在了我們的面前。就算世間發生了多少海枯石爛的大事件,可這一份平凡的愛子之情卻永遠無法改變。
我清晰地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