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呵呵,恰逢觀塵鏡內又是一道急遽雷電應聲而落,力道之威猛似是要劈裂這面窺塵之鏡——然而這等雷擊卻還只是千年雷劫中最輕的磨難,真正的渡劫之苦還在後頭。
太白金星又道:“……這一千五百年的雷劫果然厲害。”
月老連連點頭:“嗯,看來龍女這回有點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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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那本應受劫的水族公主此時在神態自若地站在青年醫生後頭,她此時修為已非昔年混沌,神識已經可以窺探凡人所思,那醫生心念稍動,她已先他一步,五指向前一裹、將對方手中兩把用於手術的切割刀具收入掌心。
敖歡歡水眸靈動,手中兩柄刀具向前輕輕一遞,已削入青年脖頸肌膚,淺淺滲出血花:
“你這種人竟然敢動小鯉?本來我是該挖出你的兩個腎,左葉右葉兩邊的肝……啊,對還有那個護士的,差點將她漏了。但是這樣的事情由我來做似乎不太合適……”
她話音一頓,陶青本來以為可以趁機架開利刃、逃出房間,豈知那青蔥柔軟的五指在他靈臺一點——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直被雲霧所遮蔽的景物重見天日,當然,那種景物還是一直被遮住會比較好。
陶青瞬時只覺得寒意透骨而入,左右腳下各趴伏一名少女,二女仰首嫣然,皆是雙目被剜,眼眶位置空洞直入顱骨。
左腳邊的少女說道:“陶醫生,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呢?”
右腳邊的少女說道:“陶醫生,你說過我賣了眼角膜之後還把錢給我奶奶的,我奶奶她還好嗎?”
陶青駭得幾欲昏厥,身子不由微晃、下意識往後退、不料正好靠上一男子掏空的胸腔之內。那男子親暱地湊到他耳邊,輕輕呵氣:
“師弟,我的腎你賣了多少錢?”
陶青氣息粗喘,也顧不得以前的表象掩飾,真實本性全然流露而出,瘋狂地甩動雙腿、對左右兩邊的虛無軀體全不顧惜,發狠地一般亂踩亂踏:
“別來找我!要怪就怪你們蠢——”
他企圖甩開緊貼著自己的三具肢體,後來發現怎麼也擺脫不掉,便只得拖著他們勉強滑行了幾步,拼命爭取著到達門口:“是你們太蠢了!誰叫你們貪心,偏要賣掉器官,我只不過充當中介幫你們搭線而已!誰給你們錢的,是我!是我!”
他在掙扎前行之間不經意地扭頭回望,但見身後跟著十數具肢體殘缺的死魂,俱是曾經熟悉的面孔,此刻視之,它們竟是按孽債多少情緣深淺拍著隊來等著索命。
一時間只覺神思茫茫,心緒激盪,不由得指著自身目之可視的死魂大撥出聲:
“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他一邊慘呼,一邊胡亂揮手驅趕,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間。
且說敖歡歡一掌拍在小鯉額際,為她驅散體內麻藥的效力。
蘇小鯉意識漸漸回籠,身體卻還是處於虛軟無力的狀態,只聽得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道:
“你先用手機報警吧,讓警察來打掉這個非/法賣//腎的地下團伙,記得讓他們將你安全送回家裡。”
蘇小鯉一雙朦朧睡眼霎時變得晶亮,她下意識地用手扯住那人的手臂:
“歡……歡……歡歡……”
她昏睡不知時日,麻藥效力一直佔據身體;這會兒驟然清醒,竟是連說話也不太利索。
敖歡歡卻是仗著她還沒身子虛軟、既聽話又好欺負,一把掙開她糾纏的手:
“你快去報警吧,我還有事……”
敖歡歡仿效著半年前的瀟灑一別,無視著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護士、還有那位開了陰陽眼瘋狂叫喊的醫生,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一直走向這棟出租樓的天台。
這棟樓約有九層高,雖說高度一般,但此時敖歡歡正是急於歷劫,便不管不顧地只能就地挨雷劈了。
只見她挺身立於天台正中央,右手高舉,中食二指分開指天:
“來吧九天神雷,快劈我!”
如此中二的站姿正應和雷劫之名,那夥在觀塵鏡前的諸位仙人不禁齊聲噴笑,隨後又互相指責彼此。這等仙家渾事,不提也罷。
這邊廂龍公主躊躇滿志等雷來劈,那邊廂蘇小鯉撕心裂肺撲上前來——蘇小鯉眼光奇準,手法兇狠,一把就將敖歡歡推了開去,那道直指公主腦門的雷擊竟是劈了個空,在地上狠狠地砸出了一個焦黑的坑洞來。
蘇小鯉又是心驚又是焦急地罵道:“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