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手奪過烏倮手中匕首說道:“烏大哥不可如此!否則小弟於心更加不安!小弟深知烏大哥是個有信有義的血勇漢子,決對不會故意欺騙朋友,必是有何苦衷或是難言之隱,受了嫪毐那斯的挾迫,才是這麼做的!烏大哥不必過於自責。人非聖賢,熟能無過。況且此舉非過,乃別人強迫耳!”
烏倮見他目光誠摯,言語懇切,長嘆一聲說道:“實不相瞞兄弟,烏大哥起初與那義渠戎王有筆不菲的馬畜買賣,利贏千金。本屬公平交易,誰料烏倮付了貨殖之後,那個義渠戎王卻是扣貨不發,並且以此為挾,以為烏倮行賈七國,累家百萬,必是聰明之人,於是便要烏倮前去洛陽賺得兄弟相識,然後伺機將兄弟殺死。可是烏大哥與驤兒在洛陽市井和兄弟一見如故,說話甚為投機,又見兄弟手段非凡,是以大宴兄弟,卻是遲遲未敢動手。”
烏倮說著,蒙毅聽在心中一陣冰涼,一陣難受。思道:原來大父蒙驁,鬼谷先生之話甚為有理。便像烏大哥這般面似忠厚之人在你身邊,同你交遊甚深,話語投機,贈馬飲宴,也保不住他沒有欺你害你之心!只是不過烏大哥是被逼迫而已,這便是江湖險惡人心難測的道理了!
烏倮見他臉色慘淡,不知他心中所想,但是總覺蒙毅因為自己欺騙於他而久久介懷,是以繼續說道:“烏大哥本來就為貪那千金戎翟財貨才肯前來洛陽。但見兄弟英姿雄發,豪氣干雲;上官妹子又是活潑可愛,冰雪聰明,大哥心中實是下不了手,大哥行走七國商賈多年,這回可算作是財迷心竅啦!”
烏倮又是深深自責,“可是大哥生怕義渠戎王不依,是以席間才要兄弟允諾大哥,如果大哥日後有何對得兄弟不住的地方,還望兄弟不要怨恨,大哥實是沒有料到兄弟如此寬宏大度,慷慨非常,竟然一口應允。大哥心中著實感佩,更加下不了手。於是大哥帶著驤兒回到咸陽。大哥心想:嘿嘿!我烏倮一名豪商,行賈七國,家累鉅萬,區區千金畜貨,卻想逼我作那不信不義之事,那便太是小覷我烏倮了!於是大哥索性不要那些千金畜貨,也是不能做殺了兄弟這種違背信棄義之事。豈料禍不單行,誰想那個義渠戎王竟是秦國長信侯嫪毐的坐上嘉賓,義渠戎王要挾大哥不成,那是大哥也不稀罕他那幾個臭金子!可是要知大哥身為秦國商賈,家在秦國咸陽,戶藉在冊,那是都在咸陽內史大人的管轄之中。咸陽內史肆又是長信侯嫪毐的爪牙,內部關係盤根錯節,複雜異常。長信侯嫪毐也突然插手此事,暗中使內史肆遣派咸陽市吏以我作賈不法為名,一日將我擒去關在內史府的大牢之中。內史肆受了長信侯嫪毐的指派逼我將你殺死,並且抓了驤兒作為人質要挾;說你乃是秦國在逃要犯,身負罪死之徒!”
蒙毅聽到內史肆竟然抓了烏驤作為人質,不禁劍眉倒豎,憤然說道:“不想咸陽內史肆如此趨炎附勢,飛揚跋扈,目無王法。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私囚無罪之人,為虎作倀!這必定是嫪毐那斯的意思!此人在秦國多行不義,早晚必會自嘗苦果!”
烏倮點了點頭說道:“大哥心中敬重兄弟是個豪傑,不忍殺死兄弟。於是推說既是秦國在逃要犯,罪死刑徒,為何不遣遊徼前去追捕,卻要我這商人前去,豈不笑話?內史肆卻說廢話少說,問我倒底去是不去,否則便會對驤兒不利。大哥堅持不允,內史肆便命獄卒嚴刑逼迫。”
說到這裡,烏倮左手解開裘衣,露出膀子,袒出前胸。蒙毅但見烏倮前胸後背刻滿深紅的鞭痕,縱橫斑駁,甚是怖人!蒙毅不禁雙眸溼潤,大為感動,心想:雖然江湖險惡,人心惟危,可是烏大哥卻是古道俠腸,有信有義之人!自己果然沒有看錯。烏倮在射熊臺上與嫪毐〖手下眾賓置酒歡會原來也是烏倮僑裝出來的。
烏倮跟著講道:“秦國五弄刑雖然酷烈,可是你烏大哥我倒還撐得住!”蒙毅此時心中好生敬佩烏倮是條漢子。但聽他話鋒一轉,隨即慘然言道:“內史肆眼見嚴刑酷法對我無用,便施軟技,哄我言道:兄弟實是逃入魏國一名賊人,本來不欲驚動官府,便來把你擒拿。於是大哥便問:那麼究竟你犯了何罪?內史肆知我不欲殺你,便道罪不至死。大哥仍不想去,內史肆只好拿來驤兒作為要挾。”
第十三回 貪嗔王孫 難解名韁(10)
烏倮言到此處,聲淚俱下,平日多麼剛強的一個漢子眼眶也是不由溼潤起來,嗓聲也是沙啞起來,說道:“兄弟!大哥只有驤兒這麼一個妹子啊!除她之外,大哥便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任何親人了!大哥實是迫不得已啊……”烏倮尚未把話說完。蒙毅早已低首聽得滿腔激憤,霎時昂起頭來,伸出手來,重重拍了烏倮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