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邦定會明察秋毫,想那秦鏡高懸,大哥沉冤必會得以平反昭雪,惟今之計,應當先行救出烏姑娘才是!”
蒙毅說得句句在理,烏倮想到仲父相邦文信侯呂不韋治秦有方,人物又是英姿天縱,定然不會叫他嫪毐猖狂太久,到時相邦必能為己洗脫冤屈,心中悲意稍減,可是一想到自己相依為命的妹子烏驤此刻還在長信侯嫪毐手中,凶多吉少,急忙伸手糊亂抹了一抹臉上淚痕,振奮精神憤然說道“兄弟所言甚是!我們堂堂男兒,七尺鬚眉,奈何學那兒女沾襟!”隨即問道:“兄弟此去跟蹤唐舉,可否探聽到什麼訊息?”
蒙毅剛想開口,烏倮連忙示意他此處人多耳雜,咱們上樓說話。蒙毅點了點頭,跟著烏倮轉身上樓而去。兩人歷梯上了二樓,仍就原來僻處位子坐下,烏倮探手入懷,摸出一個錦囊出來,咚地一聲重重置於桌上。蒙毅看那錦囊,又鼓又脹,落案之時又是重聲奇響,直把四尺木案弄得瑟抖不已,聽音辯聲,囊中似乎是些金石之物,份量不輕。
蒙毅稍稍詫異,只聽烏倮嘆了口氣說道:“兄弟,大哥實不相瞞,如今咱們二人只剩下這五百鎰黃金了!”蒙毅奇道:“大哥不是說家裡財貨說數抄去入官了麼!那麼這五百鎰金子又是從何得來?”
烏倮苦笑幾下,低眉說道:“不錯,大哥十幾餘載苦心經營起來的烏家是給內史肆抄去了,可是兄弟難道沒聽人說過商賈之人狡兔三窟的故事麼?”原來戰國之時,商賈屬於社會下等階層,非但列國統治者視其是為賤民末業,便連國民野人也多輕賤商賈,各國市吏,關守更是向商賈謀以繁重的市稅,關稅,而且國家一遇國難時期,統治者們更是首先拿那商賈開刀,徵收重利,甚而豪奪,是以列國狡猾商賈知此,從來不將資產財貨一併藏置,總是分散存放,以作狡兔三窟之計。烏倮既是秦國千金豪商,當然深諳此道。
蒙毅啞然失笑說道:“烏大哥號有千金家資,如今之五百鎰黃金足夠烏大哥重入行市,翻回本去,即使坐吃,咱們吃上一輩子只恐也是吃不完的!”烏倮眉頭深鎖,嘆道:“可是畢竟抄沒去的是傾家之半啊!怎不叫人痛心。”
烏倮忽然想道蒙毅甚是非議商人性急,忙繞開話題說道:“不談這些,兄弟追查唐舉,訊息如何?”蒙毅遂將剛才發生之事略略敘上一番,並說今晚自己便要潛入長信侯府救出修兒與烏姑娘。烏倮聽了,仍是眉頭緊鎖,問道:“長信侯府襯衛深嚴,更兼好手眾多,兄弟自籌此行可有幾成把握?”
蒙毅看了一看烏倮,心中也是愁腸枯鎖,一臉茫然,起先搖了搖頭,隨即說道:“無論如何,長信侯府便是龍潭虎穴。我蒙毅也要闖上一闖!如今也是顧不得許多了。”烏倮說道:“既然兄弟沒有把握,大哥則勸兄兄弟莫往,咱們還是合計合計。別圖良策!”
蒙毅大搖其頭,他血氣方剛,一進血勇急道:“不行!不行,此時遲得一刻,烏姑娘與修兒便是多一分危險,我們不能耽擱了!”烏倮覺得蒙毅之言似乎不無道理,長信侯既然已經冤枉於他,依照秦律:叛國連坐,驤兒屬於連坐,此時已是長信俎上任人待宰的羔羊,於是說道:“既然如此,大哥與你同去!兄弟尚需何物,大哥現下一併操辦!”
蒙毅卻是搖頭說道:“大哥還是不要去得好!我一人前去,再加一劍,足以應付!”前半句蒙毅說得甚為婉轉,烏倮心思縝密,一聽即明,烏倮不懂武藝,此去長信侯府救人,直如潛入虎穴一般危險,非同兒戲!如果他跟蒙毅前去,只恐到時非但幫不上什麼忙,反而要需蒙毅分心照護,如此以來,反倒成為蒙毅累贅。
蒙毅心中如此想法,口上卻是不直接說明,生怕烏倮聽後見怪,說他乃是無用之人。烏倮亦是自知,此時若隨蒙毅同往,義勇之心固然可嘉,然而終非良策,實是自找麻煩。他聽蒙毅後半句話說得豪氣橫生,俠意十足,心中也是頓生慷慨激越之心,衝口說道:“好!就依兄弟!大哥不是武人,幫不上兄弟什麼忙,可是卻是同具俠骨,兄弟英雄年少,揮斥方酋,一人一劍來去秦國長信侯府,視若等閒,此等豪氣,雖古令曹沫專諸,要離,今之豫讓,聶政,亦是不遑多讓,憑此豪氣俠骨,兄弟定能成功,笑傲侯府群魔!來!兄弟,咱們痛飲幾杯濁酒,權為兄弟壯作膽色!”
第十四回 糊塗公子 易縈利鎖(17)
烏倮收回那五百鎰金子,叫來傳令小廝,奉上濁酒兩壇,擺於木案之上。蒙毅一笑,劈手揭開酒罈塞囊,只聽“鏗”地一聲,塞囊彈開,烏倮扶壇讚道:“好手法!兄弟不愧是鬼谷中人,又狠又疾!哈哈哈……”
烏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