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弟弟那般俊美,卻也是朗目舒眉,儒雅非凡。我看了又看,當下讚歎,不知是什麼樣的家庭,竟生出這樣一對纖塵不染的兄弟!
見我望著他半天不說話,他又開口了:“若不是因為這首霓裳曲,姑娘手裡的竹笛恐怕早已是在下的了!”這一次語氣中不無幾分調侃的味道。
“原來這竹笛本來是要送給公子的?”我頓了頓,突然想起了那天的話,‘……竹笛本是要買來送給一位友人作生辰賀禮的……’趕忙又問,“那今天豈不是你的生辰?”
“不錯,今天正是我的生辰。”他頷首說道,語氣反而變淡了。
“那你為什麼不和家……”我本想說,‘那你為什麼不和家人一起慶祝,反而跑到這冰天雪地的河邊來呢。’但是我發現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突然意識到還是別說的好,第一次見面就問別人的家務事,太唐突了!
想了想改口說道:“這天寒地凍的雪夜,本就人跡罕至,能和公子相遇也是緣分,我就把這個笛子送給公子,也算是借花獻佛吧!”
他看著我笑了笑:“據舍弟所言,那日姑娘非常堅決,把此笛喻為知音,堅持己見。現在為什一改初衷,又要慷慨相贈了呢?”
我一愣,想起那天的胡攪蠻纏,禁不住臉紅起來。
他看了我一會兒,注意到我的變化,又柔聲說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既然舍弟把竹笛讓與姑娘,我也沒有再收回的道理。況且,姑娘畢竟吹出了那首霓裳曲,這笛子由你保管,也算是物盡其才了。”
“公子和令弟對霓裳曲好像特別關注,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隱情?”我看到他提起那首曲子時的悵然,又想起他弟弟聽到那首曲子時的驚訝表情忍不住發問。
他並沒有立即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轉身朝亭子走去。我心裡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走幾步跟上他。他圍著亭子慢慢地轉了一週,緩步走進去,在一根柱子旁停下,伸手撫摸著斑駁的漆痕,眼裡先是依戀,後又轉成悲傷!頗為動情。
“吹簫人去玉樓空,腸斷與誰同倚!”他低吟著,語調相當悽楚。
“公子可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我禁不住問。
他搖搖頭,靜靜地看著柱子,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
“那首曲子與我家族甚有淵源!”他幽幽的說著,在亭子裡坐下,語氣雖然有些悵然,但已不像剛才那麼悲涼了。
“剛才公子在橋上吹奏,時而輕快,時而低沉,最後又有些淒涼。想必公子是有什麼心結沒解開吧!”我在他面前站定。
他仰起頭來,看著我,眼神亮亮的,霎那間有些期許,彷彿我真的知道他的心事似的;但見我一臉木然,眼裡的光彩便淡淡消散,只剩迷茫了,最後,索性低了頭,不去看我。
他不看我,到給了我機會去觀察他。我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這才發現他全身上下除了氈帽上的那一圈淡黃色的裘皮以外都是白色的,帽子是白的,斗篷是白的,裡面的長衫也是白的,甚至連腳上的靴子都是素白的。這樣打扮,不能說是風雅,而是有些肅穆了。他——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我這樣想著看著,竟然有些恍惚,一瞬間甚至忘了自己是為什麼而來了!
“梆,梆!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遠處傳來了打更的聲音!我和他同時被這響聲驚起。他起身,撣了撣落在帽子上的雪片。
“公子,你要走嗎?”我問道。
“是,夜深了,我要回去了,姑娘也快些走吧,晚上外面不安全。”說著就往外走,可才走幾步又回過頭來看我,頓了頓說到,“在下可否知道姑娘的名字?”
“當然可以,我姓謝,名雨霏。”我連忙說。
“謝雨霏。”他若有所思地念了一聲,又道,“謝姑娘,我叫秦風!”
我笑著點點頭。
“那在下就告辭了。”他看了看我,回身跨出亭子。
“哎,秦公子!”我在身後叫道。
他停止了,回過頭來。
“你是經常到這裡來嗎?”我剛說出口,又覺得有些突兀。
他眼中閃過一絲的驚訝,接著,又淡淡的笑了。
“我每月逢八就會來,謝姑娘若有興致,也可以來這裡,我們一起切磋技藝。”
“好。那……公子慢走!”我有些尷尬的說。
他微微點點頭,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一點一點地縮小,最後變成一個小白點兒,像一片雪花般融入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