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了一碟花生米和豆腐乾。
“小縣城沒什麼東西,孟兄隨便用點。”胡君憲給他倒了一杯溫酒。
庭霜倒是不挑吃食,只是覺得奇怪,問:“沒想到這裡有牛肉賣,不是不讓宰牛嗎?”
胡君憲笑了:“你不知道皰丁解牛這個成語嗎?皰丁宰了千頭牛才練出了本事,不讓宰牛他怎麼能宰千頭牛?那些摔死老死抵角而死的牛,還有祭祀用的,當然拿來吃了。還有那些不吃豬肉的回回,也要吃牛肉。”
胡君憲略解釋一下,耕牛是農戶的耕地工具,屬私人財產,外人偷宰了當然要判罪,現在國家安定富裕,不少人養牛馬騾驢,耕地用不了這麼多。養來供吃肉的牛可以宰來吃了,南陽牛,魯西牛,晉南牛這些是全國最好的牛種,黃牛要比水牛好。
庭霜點頭,嘖,看問題不能孤立片面啊。
胡君憲端起酒杯:“來,我敬孟兄一杯。”
庭霜納悶地端起酒杯。
胡君憲又說:“以前我和令弟有些不愉快,所以連帶著挺討厭你的。不料孟兄度量寬宏不計前嫌,這次說服匪徒,保住了我家的貨物還有在下的性命,真是難得的義氣。”
庭霜汗顏,他雖對家人護短,卻也不是不明是非,那件事本來就是庭輝坑騙在先,是他不對。胡君憲教訓他一頓,也沒下狠手,換上薛蟠那樣的惡霸,只怕一頓拳腳就打死他了,他家也沒處告去。可見胡君憲也不是兇殘之人,只是太好面子。看他在這麼冷的天跟著騾隊運貨,可見也不是隻知享受不知做事的廢物。
多個朋友勝過多個敵人,對方主動表示和解的意思,庭霜自然不會揪著舊仇不放,趕緊謙虛幾句:“那件事也是我家老二犯錯在先,我也狠狠說了他一頓。那事已經過去,不必再提了。”
兩人很友好的一起喝了兩酒吃了飯,算是和好了。庭霜還向他請教了一些做生意的經驗,看起來胡君憲很精明,有大少爺脾氣卻不是那種敗家的紈絝,只要讓他面子過得去,什麼都好說。
一行人抓緊時間趕路,到了黃河渡口,為了等船又耽擱兩天,一群人發急也沒辦法。
庭霜又裹著被子縮在炕上看著窗外飄雪花,連剽竊詩詞的興致都沒有了,滿心裡想著家人,害怕趕不及回家過年,害怕家裡又出什麼,怕家人牽掛擔心。不由得記起前世裡在電視上看到的,每到這個時候,春運就非常緊張,整個候車大廳擠的都是回家過年的人,甚至連廣場上都擠滿了人,不顧天寒地凍,也要買車票回家。甚至還有不少人騎著摩托車,每天趕十幾個小時的路也要回家。這樣的天氣騎摩托簡直太可怕了,可是那些人還是忍著嚴寒疲累奔波在回家的路上。
以前他想不通,覺得這些人真傻冒,何苦這麼辛苦地千里奔波,自己受罪還給國家運輸線增加負擔,在當地過年不好嗎?有吃有喝不受累還能省一筆路費。
現在自己也奔波在回家的路上,忽然體會到了那些人的心情,當你心裡有了某種深深的牽掛時,哪怕前面火災發大水也擋不住回家的腳步。現在再想起那些在外打工的擁擠在候車大廳和廣場的場面,心裡只有感動和尊敬。這些人創造了國家的財富,他們的要求很微薄,只是和家人團聚過個年。
等待渡船的時光雖然不長,但是對於急著回家的人來說非常難熬,等過了黃河,行程就順利許多,計算日子,可以趕在祭灶前回家,大家非常開心,趕起路來也不嫌累,每天都入夜才下店,天不亮就動身,身體雖然累,精神頭卻十足,走在路上有的人不時說些葷段子逗得大夥哈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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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回到長平縣,騾隊把回運的貨物,茶葉絲綢什麼的卸下來裝進倉房,主家請大夥在館子吃了頓有酒有肉的好吃食,然後結算了腳錢,每人十兩銀子,掌班的十五兩,因為庭霜保住了他家的貨物,胡君憲還特別給他額外加了十兩腳錢做酬謝。
腳伕們都開心地拿了錢回家過年。庭霜也很開心,掙了這一筆錢,今年可以過個好年了。沒人時他悄悄拆開羊皮襖口袋看過,原來耿相華給他的不是銀子,是兩錠金子,約摸二斤重,按現在市價能值二百多兩銀子,還了欠史家的錢還有的剩。還有二十兩腳錢,可以好好買些年貨了。
庭霜樂滋滋地上街準備買東西回家。一回頭卻看見晨光守著鋪蓋卷蹲在飯館牆根下,看上去很淒涼。
“晨光兄弟你沒處去嗎?”
晨光抬頭看看他,神情象是無家可歸的貓狗,一臉哀怨:“我孤身一個到處流浪,四處找點零活幹,現在幹完這一趟也沒地兒去,我看有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