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呢?為了敘述清楚,只好先把王一民和丁於的談話停一停,在中間插敘一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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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世誠自今年寒假期間參加了共青團以後,夜裡經常有活動。開學的時候,他和另外兩個進步同學把行李搬進學生宿舍,佔了一間三個人住的小房間。主要是為了夜裡活動方便。一中學生宿舍的條件在哈爾濱三所公立中學裡是首屈一指的,有人編成順口溜說:“進學堂,把書念,一中是旅館,二中是飯店,三中乾眼饞……”
一中的宿舍小房間多,而且都是單人鐵床,沒有木板鋪,也沒有向空間發展的吊鋪。有的房間只住三四個學生,收拾得再幹淨點,就真像旅館了。在偽滿洲國的招牌剛掛出來那幾年,學生生活還沒有像後來那樣法西斯化,還帶點自由主義的色彩。住宿舍也是自由結合,講先來後到,誰來早了誰佔好房間。
羅世誠他們三個佔的房間不但好,而且靠一頭,很清靜。他們把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紅漆地板擦得溜明鋥亮,床單漿洗得闆闆整整,牆上還掛了一張建國體操的掛圖,兩把網球拍子,一張課程表。
在剛剛開學那一段時間裡,他們這間宿舍還常常受到褒獎,舍監老師對他們很放心,從來也沒到這房間裡查過寢。不久,訓育主任丁禿爪子的手伸到住宿學生這邊來了。於是對寄宿生管得越來越緊,規矩也越來越嚴了。晚上九點鐘的時候必須就寢熄燈,發現有擅自夜不歸寢的人,第一次是叫到合監老師屋裡訓斥一頓;第二次是將名字寫到學校大樓前邊的揭示板上;第三次是在全校師生大會上宣佈記過一次。記過三次就要開除。所以鬧得學生都很緊張,輕易不敢違犯這規矩。有那半夜回來的學生,也都得像竊賊一樣,跳院牆,鑽窗戶,脫下鞋子光著腳,一點響動不敢出地爬到床上去。
這情形被丁禿爪子發現了,他忽然搬到學校來住,到夜晚,就像陰魂一樣出現在熄燈後的學生宿舍內外,經常埋伏在黑漆漆的角落裡,親自撲上去抓那跳牆鑽窗的學生。有時他還偷偷地摸到那沒有歸宿的學生床上,鑽進那為打掩護而虛設的被窩裡,像殭屍一樣直臥不動。一直等到那學生拎著鞋,蹺著腳,自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地摸到床前,想要往被窩裡鑽的時候,他才騰一下跳起來。這陰損的招數嚇壞了青年學生,他卻從中得到樂趣。人世上的壞人從來都是從別人的痛苦中來尋求樂趣的。縱火犯在烈焰飛騰中歡喜若狂!強Jian犯在啼哭號叫中尋歡作樂。有些慣竊所以至死不改,就是因為當他心跳著把手伸進別人衣兜裡,掏出大把錢來的時候,他會因這強烈的刺激而得到無限的快樂。丁於的損招激起了住宿學生的憤恨,更妨礙了羅世誠他們的活動。當他們三個研究對付辦法的時候,肖光義竟幫他們謀劃出一個將計就計,以毒攻毒的辦法,羅世誠他們高興地依計而行了。
在一個有星無月的夜晚,快到就寢的時候,預先隱藏在宿舍樓前的羅世誠,看見丁禿爪子從正樓門內溜出來,躲在門廊前的大柱子後面,向操場上窺視著。羅世誠看準了以後,便哈著腰順著牆根向校門外邊溜,他故意讓自己的腳踢在一個破鐵盒子上,當地響了一聲,然後又故意蹲下身子潛伏了一會兒,才又繼續向外溜,等溜到校門前的時候,他三步變成兩步地跑出去了。
學校大門上的門燈得熄燈鈴聲響了以後才關滅,這時還明晃晃地亮著。羅世誠那大個子的特徵又很明顯,所以丁於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等熄燈鈴響過半個小時以後,就悄悄地摸到羅世誠的宿舍門前,伏身在門上聽,他聽到裡面發出輕微的鼾聲,還有咬牙的吱吱聲,於是他就像個慣偷一樣,輕輕地推開房門,躡手躡腳地溜進屋,伏身在地下窺視著屋裡的床鋪。見一張床上沒有任何動靜,便輕輕地往那張床前挪,手扒著床沿,神長脖子往床上看,伸出那隻殘存著三個指頭的右手,試探著往被頭部分按,再順著被頭往下摸,當認定床上的確沒人時,便不出一點聲響地爬上了床,鑽進了被窩。一切準備停當,就等著抓人了。可這時,他的眼皮打起架來,經過這一陣緊張地折騰,怎能不疲倦呢。他閉上了眼睛……
大約又過了一會兒,正當他迷迷糊糊要睡過去的時候,猛然覺得蓋在他身上的棉被鼓起來了,還沒等他睜開眼睛,棉被呼一下子蒙在他頭上。他覺出不對,剛抬手要掀被,胳膊被按住了;剛伸腿要蹬被,大腿又被壓住了;剛一挺腰,肚子上又好像被壓上了一塊大石頭,腸子擠得生疼。他忍不住哎喲上了。
這時只聽有人喊叫著:“宿舍裡鑽進賊來了!來抓賊呀!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