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亮了,張大娘聽到院子裡有響動。她趕緊坐起來扒著窗子向外看,只見特戰隊的戰士們用門板抬著一個人進來,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哎吆我的天呀,這又是那個孩子受傷了。張大娘顧不得穿鞋,躋拉著鞋披著衣服就跑出來,帶著哭腔說:“我的老天爺這又是那一個啊?來我看看。”張大娘掀開被子一看,只見杜大年臉色蒼白,眼睛緊閉,呼吸急促,處在昏迷狀態。張大娘來不及細問,像個指揮員似的命令道:“趕快抬到我的炕上去,還熱乎著呢。兆順去燒水!猛子去叫你富順大爺,讓他拿些草藥來!秀山你去挑水!寶樂你去……子華你去,……”沒有聽到答應聲,張大娘急了,大聲的喊了起來:“嶽峰…嶽峰,寶樂和子華呢,是不是犧牲了,啊?我的天啊……”
王嶽峰從屋裡跑出來扶住她說:“娘,您彆著急,寶樂和子華到軍分割槽去了。”
張大娘邊哭邊說:“嶽峰啊,你跟娘說實話,寶樂、子華到底怎麼了?”
王嶽峰說:“娘,我沒說瞎話。他倆真的到軍區去了。”其他隊員也幫著王嶽峰說話,七嘴八舌總算把張大娘說下了,張大娘趕緊來到屋裡來看大年。來到床前張大娘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向下掉。她心裡難受,年初一從這裡走的時候,一個個活蹦亂跳的,今天回來怎麼成了這個樣的了呢?她把特戰隊的每一個成員都看作是自己的孩子,孩子們打了勝仗她跟著高興,孩子們受苦受累她心裡難受,孩子們受了傷她心裡疼啊!她掀開被子檢視大年的傷情,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大娘心裡更不好受了,只見杜大年的左大腿腫的老粗,血把棉褲都洇透了,被刺刀扎傷的傷口有十幾厘米長,傷口的肉都翻了起來。看著看著,張大娘一下子暈倒在炕前。隊員們個個嚇得幾乎哭了起來,趕緊把她扶起,卡手的卡手,捶背的捶背,灌水的灌水,好一陣折騰才把她弄醒。大家的忙亂,也把杜大年從昏迷中喚醒,他睜開眼睛掙扎著要坐起來,嘴裡不停地嚷著:“我這是在哪兒,我這是在哪兒?隊長,我這是在哪兒?”王嶽峰趕緊把他攔在懷裡:“大年,你這不是在家裡嗎,大娘就在你跟前。”杜大年緩緩的閉上眼睛又緩緩的睜開,看到哭天抹淚的張大娘,微微一笑說:“大娘,大年還沒給您拜年呢。”他這句半開玩笑的話,不但沒把大家逗樂,反而把大家的眼淚都給“逗”下來了。由於流血過多,杜大年又昏迷了過去。
張大娘,擦了一把眼淚對王嶽峰說:“嶽峰,快去弄盆熱水。洪泉你把大年的褲子扒下來。”大家按照她的吩咐忙活起來。就在大家忙活的時候,杜大年又緩緩地睜開眼睛,深情地看了大家一眼,手慢慢地伸出來搖了搖,然後抓住了王嶽峰的手。王嶽峰感到他冰涼的手非常有力,只是那麼一下就忽然鬆開了,臉上帶著微笑……
王嶽峰立刻感到腦子一下子被人掏空了似的,緊緊地抱住杜大年的身子,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張大娘邊給大年擦著身子邊說:“大年,你初一走的時候還說執行任務回來幫大娘把飯屋整修整修呢,你看你這腿還怎麼上牆爬屋啊,啊?你這孩子是最讓大娘放心的,辦事穩妥,怎麼這次這麼不小心呀。”她感到水有點涼,就對張洪泉說:“你這孩子就是沒有眼色,水都涼了快去換水去。你還站著幹什麼,沒聽到呀?”
張洪泉哭著說:“大娘,副隊長他…他…他…”
“他什麼呀他…”張大娘突然意識什麼,抬頭一看大喊一聲“我的兒啊——”就暈倒在大年身上……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三十一章 三
第三十一章(3)
杜大年的犧牲對王嶽峰的打擊很大。自從三八年一月徂徠山起義後,他倆就在一起生活、戰鬥,彼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和感情,既是同志、戰友,又是親如手足的兄弟。每次行軍作戰,他都是衝鋒在前,承擔最艱鉅的任務;他又是他的最得力的助手,每次任務都要聽聽他意見,而且他都能拿出最能保證戰鬥勝利的方案;他最能理解他的意圖和決心,彼此的默契程度就像一個人似的,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化作戰鬥的號令和行動的訊號……王嶽峰為了不影響隊員,他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感情和情緒,把悲痛深深埋在自己的心裡,然而自己無論怎樣努力,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說的話說不出,想掩飾自己的悲傷也掩飾不住,隊員們以往的說笑打鬧被這悲傷的氣氛籠罩著。宋秀山和侯兆順,一個不停地打自己的腦袋,一個不停地流淚,其他隊員像霜打的茄子似的無精打采,默默流淚。王嶽峰忍著針扎似的刺痛站起來說:“同志們,大年是我們的好戰友、好同志、好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