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們……我們來談談這個週末的計劃怎麼樣?這星期我不必回家。”她語氣輕快的轉移話題。
楊霍沒有回答她,事實上他正在拚命甩開已有許久不曾出現在他腦中,父母死去時血淋淋的畫面,以及恨不得想立刻掐死她這個仇人女兒的衝動。忍耐、忍耐,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必須挺祝
緩緩地睜開眼睛,他猝不及防的捕捉到她眼裡來不及隱藏的擔憂,他的心又猛然的跳動了一下。該死的,他必須快點誘出她口中那三個字以結束這場鬧劇才行,否則再這樣下去的話……
“我沒有家人,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楊霍的開口說話讓薛粒�鴝偈彼閃艘豢諂��歡�彼��宄��盜聳裁粗�螅��負跤職迅嶄詹潘傻艫哪強諂�����嘶乩礎K�揮屑胰耍�改岡謁�苄〉氖焙蚓鴕丫�懶耍浚�
“霍……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要說什麼?最後只能迸出這三個字。她不該因自己的好奇而讓他再度回想起傷心事的。
“我父母是在我十歲那一年去世的,之後我便被送到了孤兒院,在孤兒院裡長大。”曲起雙臂當枕,楊霍目不斜視的瞪著天花板如同自言自語般的對她說。
“十歲大已是小學四年級的我,足夠記住任何一件自己不想忘的事,包括父母在世時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種種,所以在孤兒院裡我可以算是超級的問題兒童,既不合群又挑剔。”說到這兒,他輕笑了一聲。
“記得上國中的時候,因為孤兒院沒有錢,所以我們這些孤兒的制服不是善心人士捐的,便是從已經國中畢業的其他孤兒那裡繼承來穿,可是從未穿過二手衣的我卻死也不肯穿那些衣服,我還記得那時孤兒院裡有一個老師這樣罵我——你以為自己還是天之驕子,可以穿金戴銀,要什麼有什麼嗎?沒人要的死囝囝!”
楊霍說到這兒時,薛粒�鵡�墼諮劭舯叩睦崴�沼諞種撇蛔〉牡嫋訟呂矗���淳蹲緣募絛�怠�
“其實在被送進孤兒院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自己沒人要了,可是那與被人當面譏罵自己是沒人要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那天我激憤的蹺了家,並且忿忿地發誓絕對不再回到那個只會欺世盜名的孤兒院去。
“可是三天後,餓得頭昏眼花、前胸貼後背的我還是乖乖地回去了,因為除了那裡,世界上根本再也沒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不過那次的離家出走總算是有點收穫,因為當我回去之後,院長分配給我的制服竟是一套全新的,我實在是太幸運了。
“有過一次蹺家在外餓肚子的經驗後,我開始瞭解到金錢的重要性,而只是國中生的我,除了覬覦學校或是孤兒院裡提供的微薄獎學金之外,根本沒有其他可以賺錢的方法。
“不過好在我這顆腦袋還不算太差,每次有什麼獎學金幾乎都讓我手到擒來,而之後的高中、大學更因此而讓我順利的脫離了寄人籬下的生活。大學畢業後我立即入伍當兵,退伍後便用身上屯積來的錢出國讀書,拿了個碩士的學位回臺灣到處騙吃騙喝,直到現在。”
他說完停了下來,發現房內頓時變得安靜無聲——不,不是安靜無聲,在他停下來不說話之後,取而代之在房內響起的聲音卻是她的啜泣聲,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就像不願讓人發覺她在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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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你在哭什麼?其實撇開血緣關係不講,我有一大堆親人,院長、老師、一起長大的同伴,他們全都算是我的親人,我並不是真的沒有親人的,你在哭什麼?”來不及阻止自己又失去理智之前,他已伸手將她整個人攬進自己懷中,輕聲細語的安慰著她。
安慰她?楊霍,你瘋了不成,需要安慰的人是你啊!是誰從小就失去父母而淪落到孤兒院?是誰朝不保夕汲汲營營只為爭一口飯、一夜溫暖?是誰夜夜不成眠腦裡、眼中出現的盡是血淋淋的畫面?
是他!是他!是他!可是自己現在在幹什麼?安慰殺害你父母的仇人的女兒,只為了她眼中的那一滴眼淚。你是個沒用的東西!
不,他之所以會這麼做全為了復仇大計,小不忍則亂大謀呀,在尚未完全得到她的心之前,他當然得溫柔的對待她,即使恨不得殺了她也一樣。楊霍心裡的另一個聲音加是說,讓他充滿掙扎的內心慢慢地平息下來。
“噓,不要哭了。”他親吻她的額頭,輕輕地搖著她說。
“我不知道……我從來不知道……”薛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