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間,營帳遍野,燈火處處,涇水流過大地的聲音,與仍未肯安寢的人的歡笑聲相應著。
李秀寧的營帳位於李淵王營的後方,周圍十多個營帳,住的全是王族內有身份的女性,四周特別以木欄與其他營帳隔了開來,守衛嚴密。
元越澤隨著那宮女通行無阻,來到帳前,那宮女掀開門簾,將元越澤獨自放了進去。
大帳內佈置奢華,只油燈就點了至少十幾盞,李秀寧除去了一直罩在外面的翻裘長袍,只著一襲素白的緊身勁裝,玲瓏浮凸,優美曼妙至無可挑剔的體態畢露無遺,慵懶的姿態卻偏予人綽約動人的感覺,別具一股勾人魂魄的魅力。此刻她正垂坐在方几旁,几上擺滿燒好的野味和酒菜流水,空氣中充盈著肉香火熱的味道。
聽到腳步聲,李秀寧嬌軀先是輕顫,隨後才抬起蒼白的俏臉,望了過來。
元越澤心神俱顫。
無論是姿色還是氣質,李秀寧都沒法與他家中諸女相比。但她此時孤單地坐在那裡,通明的燈火下,如雲秀烏黑閃亮,將她近乎煞白的玉容映襯得猶如荒郊野外的孤魂,最令元越澤動容是她那種弱不禁風與弱質纖纖中透出無比堅強和楚楚動人混合的怪異氣質。
微一錯愕後,元越澤也不客氣,兩三步來到她對面坐下,他本就是不守禮法之人,對於李秀寧並沒起身迎客的舉動毫不見怪。掃了一眼几上的酒菜,微笑道:“還是秀寧細心,看到我野宴時沒吃幾口。”
聽了元越澤曖昧的話後,她的慘淡花容沒有半絲變化,反是眼中閃過一絲連元越澤都看不懂的複雜神色,似是心神備受煎熬,連話都不知該如何說。
若在平時,她聽到元越澤的話後,必定會羞紅了臉,今趟卻沒有,元越澤知她心裡不好受,也不多說,自顧自地為二人面前的杯內倒滿酒,舉杯道:“先來乾一杯!”
李秀寧忙探出玉手,聲音急促地道:“不先說幾句話嗎?”
元越澤一呆道:“說多都是故事!來!”
李秀寧俏臉上終於閃過一絲笑意,掩嘴失笑,接著不知想起了什麼,面色再度黯淡下去,語帶嗔怪地道:“那也得先說兩句話吧?”
元越澤見她終於笑了,又嚷道:“請公主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月落烏啼霜滿天,夫妻雙雙把家還。”
李秀寧一雙大眼睛緊緊地盯著他。
元越澤頗感尷尬,好不容易想出幾句話來逗她開心,哪知她毫無反應。正欲再開口時,李秀寧卻搶先道:“公子肯否與秀寧共享一杯酒?”
元越澤愕然。
李秀寧臉不紅心不跳,挺直嬌軀,如一尊玉石雕像般木無表情地與他對視,沒有半分嬌羞尷尬的神色。
帳外遠處的喧鬧聲原本還可隱約傳來,在這一刻,卻教二人生出此地另成一個世界的感覺,針落可聞。
古時夫妻結婚時,把一個匏瓜剖成兩個瓢,而又以線連柄,新郎新娘各拿一瓢飲酒,同飲一巹,象徵婚姻將兩人連為一體,叫“合巹酒”展千年,到現代則演變成“交杯酒”李秀寧今趟這樣大膽,連元越澤一時都想不通她的想法。
沉默良久,元越澤方柔聲道:“秀寧的意思我明白,你是心知與我沒有可能,又想表達心意,對嗎?”
李秀寧眼內煙過哀然之色,迅垂下螓,一聲不作,茫然地看著元越澤面前那杯酒。
黃金鑄成的酒杯在明亮的燈火下,反射著耀眼的金芒,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詭異感。
元越澤細審她滾花邊圓領後露出的一段潔白玉頸半晌,舉杯喝掉一半,再送至李秀寧面前。
他本想告訴李秀寧,祝玉妍早在她身上施下了種魔大法的無上精神密法“囚神術”她沒必要為未來擔心,只要不把腦袋砍下來,她就死不了。話到嘴邊卻打住了,這種事說來不但離奇詭異,且沒見過事實,李秀寧怎也不會相信。
李秀寧接杯即飲,面上飛起兩朵紅暈,立刻嗆得咳了出來。
元越澤立刻過去為她撫背順氣。
李秀寧卻一頭扎到他懷裡,低聲飲泣。
摟著她動人的身體,元越澤按上她有若刀削,不斷顫抖的香肩,輕聲安慰道:“秀寧該記得我那天說的話,我絕不會反悔,你其實不必這樣。”
李秀寧嬌軀一顫,坐直身體,淚眼盈盈地瞧向他,神情依舊木然。
元越澤以衣袖為她拭去如珍珠串般一顆接一顆滾下玉頰的淚水,微笑道:“吃點東西吧,看你瘦了這麼多,吃完我帶你出去走走,吹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