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瓛的聲音落下,場中眾人無不大驚失色。
雖然黃子澄與齊泰相交莫逆,眾人皆知。
但正常而言,黃子澄所謀之事如此之大,不會讓齊泰耳聞。
朱允炆和常茂的神色更是緊張無比。
勾結倭寇的事情一旦洩露,那就一切都玩完了。
朱允炆一咬牙,將心一橫,站了出來。
“蔣瓛,齊泰乃兵部左侍郎,就算有違法犯科之事,亦不是你能做主拿下的。”
他已經豁出去了。
明知道蔣瓛敢來拿齊泰,必定是抓到了證據,此時也只能先保一保。
保不得保住都無關重要,只是一個表明態度,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好好交待齊泰一番,讓他不要將自己供出來。
而現在的行為,就是為了搏取齊泰的好感。
“對,衡王言之有理!”
“兵部左侍郎乃朝中重臣,無旨不得輕拿。”
“蔣瓛,你可有陛下聖旨,或是太孫殿下教令?”
眾官員見衡王阻攔,皆接連出聲。
蔣瓛的臉陰沉了下去。
剛才透過楊士奇的審問,查出了齊泰所犯之事。
他便立即趕來刑部大堂,倒是還沒有來到及稟告太孫殿下,奏明皇帝。
本來想著,先將齊泰控制起來,免得他逃走,或者與他人再做商議,做出不好之事。
沒想到,衡王和滿朝文武,都攔在前面。
這可就有點難辦了。
此時退去,等稟告獲旨之後,再來抓捕,對方必定會有所防備。
錯過時機,一些關鍵的犯罪證據,就可能被銷燬。
追查不到更多的人。
他急著前來,就是想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沒想到,反而被將了一軍。
正進退兩難之際,一道淡淡而稚嫩的聲音響起。
“孤就在這裡!”
朱允熞的身影,從後堂走了出來。
“參見太孫殿下!”
眾官員連忙見禮。
朱允炆和常茂頓時如被一盆冷水淋下,呆立當場。
朱允熞看了一下場中眾人,對齊泰道:“齊泰,你隨孤來。”
齊泰低頭彎腰跟入。
蔣瓛唯恐太孫有閃失,也連忙入內。
內堂簡樸。
朱允熞在上方坐下,蔣瓛從懷中掏出一疊紙來,道:“太孫殿下,這是船上之人的供詞,還有齊泰簽發的放行令。”
“據查,齊泰明知有倭寇私藏,卻仍以兵部左侍郎的名義,為其開出運送軍需物資的放行文書,勾結倭寇,意圖不軌。”
朱允熞示意蔣瓛將其放下,也不翻閱,望向齊泰道:“伱還有何話可說?”
齊泰默然。
“你是洪武十七年的鄉試解元,洪武十八年的進士,自為官以來,歷任禮部主事,兵部主事。”
“為官多年,卻沒有過任何多錯。”
“不貪不汙,恪忠職守,你是一個實幹能吏,一心想做出一番事業。”
“但是,一念之差,誤入歧途,時至今日,你還不願悔改嗎?”
朱允熞不急不緩,淡淡而語,然後看著他。
剛才他聽到齊泰和黃子澄說話之時,敏銳的察覺此人心中惑有動搖之心。
“黃子澄的下場,你也看到了。”
“你真覺得自己的理念沒有錯,要一條道走到黑嗎?”
“可對得起所讀之書,對得起聖人之言,對得起昔日之初心,對得起天下之百姓?”
“抱殘守舊,故步自封。害怕別人識破自己的私意,沒有服從真理的公心。”
“若你真有半分為大明好的念頭,就該拋除私意,從善服義。”
齊泰閉上雙目,而後緩緩睜開。
“太孫殿下,若我交待,罪過還能洗清嗎?”
“不能!”朱允熞搖頭,道:“但你可以死得安心!”
“是啊!”齊泰喃喃而語:“一失足成千古恨,執念太深,入魔了。”
“如今想來,太孫殿下所行之事,皆非常人所理解,卻無一不是對天下,對百姓有利之事。”
“我孤陋寡聞,不學無術,又不願接受新的事物,反而無端仇視太孫,以致釀成大錯。”
“那日常茂來找我之時,我便非常猶豫,但最後鬼使神差,還是同意他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