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看似是詢問,實際上是在交底了。
徐妙錦倒是被這個訊息怔得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朱允熥竟然悄悄做了這麼多事情?
他是怎麼做到的?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朱允熥的事情,串在一起,任何人都會覺得很嚴重。
但分開來的話,又不會讓人起疑。
官場上講究是“官官相護”。
彼此有事的時候,都會盡量行一個方便。
比如說,戰場上抓獲的俘虜,按律是要處死的。
可如果某個官員說,我家裡正好缺幾個奴僕,想討要幾個俘虜來做家奴,那麼,抓獲俘虜的武將大機率是會同意的。
這事雖然不合規制,卻沒有人會認為這是多了不起的大事。
更別說朱允熥還是老朱的親孫子,大明的吳王。
他的面子,一般的官員,還是要給的。
叛軍中,很多人本來平時的身份就是老百姓,被朱允熞率軍擊潰之後,四處逃竄。
各地的官府,駐軍都有抓獲叛軍。
朱允熥多向幾名官員,將領討要俘虜,加在一起,數量就會非常大。
而這樣的行為,官員和將領們都會認為是小事一樁。
能因此而交好吳王,求之不得。
至於找會仿寫各種字跡的書法大家也是同理。
吳王殿下有點愛好,想找一個書法大家教他寫寫字,那太正常不過。
若是公開找的話,前來來應聘的人,就能將王府的大門踏爛。
就算拜託武將去找,聽到的人也只會認為,這名武將與吳王私交不錯,才能知悉這樣的事情。
一般而言,並不會認為有什麼不對。
馮勝也是身居高位,再加上聽徐妙錦這麼一說,才察覺到這些事情並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由此而觀之,馮勝應該是沒有直接參與的。
否則,也不會將聽到這些訊息,像倒豆子一般,全部說出來。
他可能隱隱察覺到了一些動靜,仍讓人不傳謠不信謠,更多是不願意倘這樣的渾水。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啥都不知道。
反正像他這種立過開國大功的武將勳貴,正常而言,無論是誰當皇帝,都不會虧待了他。
進入做了軍務大臣,又被加封為太子太師,但實際上,也被解除了軍權。
對京畿駐軍的影響,更多的是來自其個人威望,而不是職務。
畢竟是多年領兵打仗的大將,舊部遍及軍中各地,有點影響力很正常。
剛才徐妙錦一番話,才逼得他不得不站隊,交底托出。
徐妙錦深吸了一口氣,消化著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
“今夜至明日,或有變故,還煩請馮叔叔離府去軍務處坐鎮。”
“好說,好說,這也是份內之事。”馮勝拱手道:“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
“我是太子太師,輔助太孫,本就是份內之責。我更深知太孫之能。”
“論治國理政,綿繡文章,揮千軍萬馬而戰,謀略機關,放眼當今天下,皆無人能及。”
“若有人心懷不軌,不忠不義,妄圖挑戰太孫的威嚴,在我看來,都是以卵擊石,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當此時刻,侄女只管放心,叔叔我必定是會鼎力支援太孫的,此心可表日月。”
這個時候,朱允熞平時所做的種種努力,就體現出效果了。
無論是藍玉,還是馮勝,以及朝中的大部分大臣,至少都認可了朱允熞的能力非常強,智計超群,能謀善斷。
若真有什麼激烈的鬥爭,他贏的機率無疑是非常高的。
正是因為這些人有這樣的判斷,所以,才會毫不猶豫選擇和朱允熞站在一起。
說白了,他們的態度,實際上就是,誰贏,他們就幫誰!
都認為太孫殿下會贏,當然要抓緊表態了。
徐妙錦雖然年幼,卻冰雪聰明,對此更是心知肚明,笑道:“我當然是信得過馮叔叔的。”
隨即,兩人一起出府。
馮勝前往文華殿軍務處,而徐妙錦則策馬直望城外而去。
剛到城門口附近,正要喝令開城門,斜裡卻衝出來一人,將其攔住。
一身黑衣僧袍,正是姚廣孝。
“我剛剛從宋國公馮勝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