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邸。
湖中涼亭,朱棣與道衍相對而坐。
不遠處,馬和站在前往涼寧的過道上。
“想不到謀劃這麼久,終究還是一場空。”
朱棣輕聲感嘆道。
老朱封朱標三子為王,這等於是宣告儲君一定會從他們三人當中選擇。
朱棣出局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道衍的臉上,看不到半分沮喪之色。
“既然陛下沒有直接冊立儲君,事情便還沒有塵埃落定。”
朱棣望著湖水苦笑搖頭道:“誰不知道陛下此舉是何意呢?我還如何去爭?”
他頓了頓,又嘆道:“我們之前都道熞兒的背後,必定有高人。”
“但那日觀他言談舉止,就算他背後真的有人,熞兒之妖孽,也已遠非尋常兒童能比了。”
那天,朱允熞與工匠們推敲出“燧火槍”,他可是一直在旁邊看著。
目睹整個推敲的過程,也因此很清楚,“燧火槍”這種東西,完全朱允熞一點一點,慢慢想出來的。
道衍摸了摸鬍鬚,笑道:“若他不是聰明過人,也不會有高人投到他的門下。”
道衍還是堅持認為,朱允熞的背後,一定有人在背後指使。
朱允熞雖然妖孽,但絕不可能到那種程度。
只不過,與朱允熞打過一番交道之後,他對朱允熞的評價,也再次提高了幾分。
“陛下眼下將他們三人都封王,就是希望藉此名義,讓他去辦事。”
“自古封王,哪有封為南王的?陛下之心,早已向天下明示。”
“南王的詩才,已是天下皆知,又有向朝廷獻策之功,平泉州蒲氏之舉,若是他執掌應天府之後,再辦成幾件實事,那朝廷的大臣,就不能再以他年幼為由,阻止立他為儲君了。”
道衍對此洞若觀火。
朱棣笑道:“咱爹要做的事,還從來沒有辦不成的。眼下他既有了此意,那我還爭什麼呢。”
道衍連連搖頭。
“南王年幼,又為嫡孫。想立他為儲君,要不引起滿朝反對,就不容易。”
朱棣有些不解。
“咱爹真要立他為儲君,就算滿朝反對,那又如何?就憑他們這些人,真的反得了嗎?”
老朱決心要做的事,從來不管有多少人反對,都是攔不住的。
胡惟庸案,郭桓案,空印案……多少大臣人頭落地?
朝堂上的官員,都為之一空了。
道衍卻是搖頭,哈哈大笑。
“此事與其他事不一樣。”
“若是陛下決下整頓貪汙,那不管多少官員反對,都攔不住。”
“但陛下若是要立儲君,就必須要讓朝局平穩過渡,不能僅靠強力鎮壓。”
“若儲君新立,便已是天下皆敵,天下皆不服,將來如何繼承大統?”
“陛下要立儲君,必定讓朝野上下,皆心服口服。”
“若非如此,陛下為何不直接立他為太孫?而要大費周章,先封他為南王呢?”
朱棣眼前一亮,恍然大悟,脫口而出道:“對啊。咱爹不需要讓天下人服氣,但新立的儲君,卻必須要讓天下人臣服。”
他想到此處,精神為之一振,旋即又回落下來。
“就算如此,我又能做什麼呢?”
道衍笑了笑,吐出三個字:“回北平。”
朱棣微微一愣。
“眼下的局面,已然變成了三王爭儲。”
道衍分析道:“自來國本之爭,最是兇險。故凡帝王,立儲君必須堅決果斷,不讓人有爭奪之心,以致朝野不穩。”
“可眼下陛下要立南王為儲君,又怕人心不服,只能緩緩圖之,同時封三人為王,此亙古未有之事。”
“如此一來,雖然給了南王證明自己能力的機會,卻也將朝局置於風雨之中。”
朱棣聽他說著,神情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陛下的身體,已是風燭殘年,拖不了太長的時間。”
“三王既立,那三人便都有機會。”
“衡王是嫡長孫,陛下若立他為儲君,朝野上下,都說不出反對的話,如今只是封王,但衡王背後的文官們,不會就此甘心。”
“吳王有勳貴武臣的支援,勢力龐大,如今既有機會爭儲,又豈有不爭之理?”
“陛下最屬意的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