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倭寇勢大之時,他們當然沒有能力與之一戰,能依靠城牆之利,守住嘉興城就不錯了。
可現在,倭寇和反賊早就被殺破了膽,兵敗如山倒,他們只是去摘勝利果實,收割人頭,那嘉興城內的明軍,應該完全能夠勝任。
而且,朱允熞心中還存著另一個想法。
沿海地帶的軍民,對倭寇都十分畏懼,讓他們去追擊,去親手斬殺倭寇的頭顱,親眼看著倭寇狼狽不堪的逃竄,對破除這種畏懼感,非常有用。
畢竟,新軍不可能一直駐守在這裡。
以大明現在的生產力水平,槍支、子彈的生產速度,也不會很快,無法迅速裝備全國的軍隊。
消除他們的恐懼,對以後防範倭寇,有很大的好處。
至少,不會再聽到倭寇前來,就聞風喪膽,喪失鬥志。
果然。
朱允熞的命令一下,幾個千戶皆是兩眼放光。
沒有比這更好撈軍功的機會了。
一般的軍隊,都很忌諱別的軍隊來搶軍功。
自己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戰果,你憑什麼搶?
為此兩支軍隊大打出手的,也不是沒有。
可太孫殿下,直接就給自己送軍功了啊!
天上掉餡餅,誰還不要呢?
“遵命,謝太孫殿下!”
幾個千戶喜不自盡,當即跪謝,隨後便各自出去整備軍馬,追擊敗軍去了。
朱允熞的目光,望向一旁的知府許東江。
他頓時只覺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
明明眼前的太孫殿下,只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孩子。
可給許東江的感覺,就似是一條盤旋於九天之上的神龍,龍眸正凝視著他。
令許東江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這一方面是朱允熞身份地位帶來的。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剛剛帶領新軍所創造的奇蹟,牢牢印在他的腦海中。
令許東江對朱允熞不知不覺,就產生了深深的畏懼。
“說說,為什麼蔣瓛讓你開城門,你卻堅持不開啊?是想置孤於死地嗎?”
朱允熞的聲音淡淡響起。
許東江剎時如遭雷擊。
他連忙驚慌失措的跪了下去。
“下官絕不敢有有此之念。只是下官身為嘉興知府,有守城之重任,不敢辜負朝廷,辜負百姓所望。”
“再者,下官也不敢斷定,蔣大人是不是真的是錦衣衛指揮使,更無法確認太孫殿下已到城下,是不是倭寇假冒。”
“萬一有詐,下官個人生死事小,嘉興城數萬軍民的生死事大,下官不得不謹慎行事。”
“如若不然,下官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冒著誅殺九族的大罪,不給太孫殿下開門啊!”
“還望太孫殿下明察秋毫。”
他拼命的為自己辯解。
旁邊,蔣瓛不動聲色的望了朱允熞一眼,目露感激之色。
以他的身份,竟然叫不開嘉興城的城門,若說沒有絲毫恨意,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不過,對方畢竟有著表面上十分“合理”的由頭,他就算想報此仇,也只能留待日後,再慢慢算賬。
本來蔣瓛以為,自己去叫門是私自行動。
太孫殿下早已胸有成竹,要在城下迎戰倭寇和反賊。
那他進城之後,也就不會去追究許東江不開城門的事。
倭寇和反賊雖敗,嘉興仍是戰場前線。
需要知府坐鎮,安撫人心。
沒想到,朱允熞一進城,便立即追問此事。
他這是幫自己出頭啊!
蔣瓛心中流倘著一股暖意。
啪!
啪!
啪!
朱允熞輕輕拍了拍小手掌。
“很完美的藉口!”
他咧嘴笑道。
許東江渾身皆是一顫,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傳遍全身。
他不敢再辯解了,只能靜靜的匍匐在那裡,等候發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足足過了半刻鐘。
這才聽到一道聲音,淡淡響起。
“孤看過伱的官簿,你和如今的大理寺卿黃子澄是同一年的進士。”
官簿,就是登記官吏姓名籍貫簡歷的簿冊。
也就是官吏的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