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他看得清楚,確是錦衣衛無疑。
許東江卻是呆立在那裡,沒有出聲。
他手中有黃子澄寄來的密信,言及太孫之事,信中之意,是要讓太孫殿下在嘉興狠狠吃一場敗仗。
他更是收到訊息,太孫殿下領兵出征時,曹國公李景隆阻路攔截,要求與新軍進行演練,被皇太孫拒絕,並斬首示眾。
這件事已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
如若朱允熞此番出征,不立下戰功,平定倭寇之亂,反而吃了敗仗,那縱然他是儲君,恐怕也無法回朝交差。
另一方面,倭寇和反賊近在眼前,若是現在開啟城門,放太孫殿下進來,萬一倭寇跟至,城門來不及關上,那可就萬事休矣。
可不開啟城門,太孫殿下要是有什麼不測……
黃子澄只是說要讓他吃敗仗,可沒說要置他於死地啊!
不對!
不是我要殺他,是倭寇啊!
關我什麼事?
朝中可是有不少人,都希望他倒臺。
他們只是不敢自己出手刺殺,但躺若朱允熞被倭寇殺死,那可是正中了許多人的下懷。
雖然陛下必然震怒,但真要追究責任,也未必會追到我的頭上。
我只是盡責守城而已。
許東江心思百轉,漸漸下定了決心。
“一派胡言!”
他大聲怒斥道:“本官剛接到朝廷急報,太孫殿下四日前方從金陵城統兵出發,即令日行一百里,也得再過兩天,才能抵達嘉興城下。”
“何況太孫殿下所率的乃是步軍,一日行程不過十里,哪有這般快就到嘉興的道理。”
“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充錦衣衛指揮使?想騙本官開啟城門?你以為本官會上你的當嗎?”
旁邊的千戶大驚失色,忙道:“許大人,他手上所拿的,的確是錦衣衛的令牌啊!”
許東江橫了他一眼,道:“隔這麼遠,無法具體細查。伱怎麼知道,不是偽造的呢?”
“倭寇就在不遠處,此時開啟城門,萬一來不及關閉,又該如何是好?”
“這六百人馬,大多著裝怪異,前所未見,豈知不是倭寇和反賊喬裝打扮而成?”
“倘惑有詐,致使嘉興城落入敵寇之手,生靈慘遭屠戮,那我等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洗涮身上的罪孽。”
“本官身為嘉興知府,朝廷命官,守土有責,當此之時,絕不能開啟城門。”
千戶聽他說得理直氣壯,頓時為之語塞。
“這……”
下方,蔣瓛隱約聽到許東江的言語,又見城門並未開啟,而後方倭寇和反賊大軍,已是越來越近,不由得著急了起來。
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生死。
以他的身手,又騎著駿馬,倭寇和反賊大都是步兵,沒有幾匹馬,絕計追不上他。
可太孫殿下在這裡,蔣瓛哪裡敢逃呢?
“爾等好大的膽,竟敢巧言託辭,拒不開城門。可知太孫殿下若有閃失,爾等就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千戶聽得心驚膽顫,忙再次懇求許東江,道:“許大人,實不相瞞,本官因公事去京師之時,曾有幸遙遙目睹過錦衣衛指琿使蔣瓛一眼,記得十分清楚,就是城下之人沒錯了。”
“而且他手中的令牌,本官也敢擔保,絕非偽造。”
“倭寇將至,萬一太孫殿下真有不測,許大人就算守住了嘉興城,也難逃抄家滅族之罪啊!”
“還是快快開城門吧。”
千戶看著一步步逼近的倭寇,心跳驟然加速。
不要說太孫殿下,就是錦衣衛指揮使蔣瓛,若在這嘉興城下被倭寇殺了,他這個千戶的腦袋也保不住啊。
錦衣衛是何等存在?
指揮使因此而死,都不用陛下降罪,僅是後面新接任的指揮使,為了維護錦衣衛的威嚴,也一定會設法將他弄死。
而以錦衣衛的權勢,只要對方想,就真的能做得到。
朝廷雖然許多官員看不慣錦衣衛,恨不得置銀衣衛於死地。
但另一方面,他們又畏懼錦衣衛,千方百計想和錦衣衛拉近關係。
但若錦衣衛指揮使求他們幫忙辦事,因此能結交上錦衣衛指揮使,那絕對有無數的官員求之不得。
這些官員一齊使力,他一個小小的千戶,如何能頂得住。
至於太孫殿下……
千戶心中一片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