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肚子上問話:“誰讓你睡這裡的?”
招財不懂裝傻道:“很久以前,不是你說讓我睡床的麼?”
錢璣順著紋理,撫摸他身上的皮毛道:“那是讓你睡腳頭。”
招財找理由道:“你當時又沒說。”
“那我現在說……”錢璣無聊跟他開玩笑,作勢抱起招財,意欲將他丟向床腳。
沒想到招財靈機一動,伸出毛絨絨的爪子指責道:“白天你把我爪子咬破了!”
錢璣對著粉‘嫩的肉墊眨眨眼,再歪歪頭看錢璣短粗短粗的肉爪子,由於被皮毛遮擋,他啥也沒看見。
招財用另外一隻爪子撥開上面的毛皮,錢璣隱隱看到很淺很淡的齒痕,滿不在乎道:“所以呢?”
“難道你不覺得愧疚麼?”
錢璣搖頭。
“難道你不覺得應該補償我麼?”
錢璣再搖頭。
招財垂頭喪氣,他不是錢璣的對手,打也打不過那人,只好抖抖屁股,往床腳走去。
錢璣一把將貓抓回來,問:“走什麼?”
招財無精打采道:“睡覺。”
錢璣抱住招財,滅了燈躺下:“那快睡。”
許久招財沒啃聲,直到錢璣快要睡著,才聽到懷裡傳來悶悶的聲音:“為什麼?”
為什麼讓我睡在你懷了?
黑燈瞎火的看不見,錢璣憑著感覺瞎摸。說也巧了,正好摸到招財圓鼓鼓的腦袋,毛絨絨的,又暖和又柔軟,錢璣便輕輕的揉了幾下,再摸啊摸,捨不得丟手。
“想睡我懷裡,就跟直我說。”停頓一會兒,怕招財不明白,錢璣又補充道,“以後想要什麼就跟我說,能答應的,我自然會答應。”
鹹魚、紅燒魚、魚三寶、糖葫蘆、炒年糕……
招財一下子想起好多事,雖然錢璣總是欺負自己,嘴上有理無理都不饒人,但自己想要吃的、想要做的,錢璣最後總會答應。
忽的憶起在家中時,阿爹曾對自己說,爹爹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別看爹爹平時總教訓他們兄弟幾個,但心裡是真真正正的對他們好,為他們著想。
錢璣大概也是那種人吧。
他一個人住在小鄉村裡,與兄弟打賭看誰賺得多,他招財什麼都不會,只能給人添亂,亂花他的錢。錢璣非但沒趕他走,還把自己留在身邊。嘴上說著想找苦力,實則很少讓自己做粗重的活兒,除了每日陪伴他擺攤兒,他招財有吃有喝,生活樂無邊。
冬天的夜晚格外安靜,沒有蟬鳴、沒有鳥叫,連屋內的呼吸聲,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
一想神經大條的招財,覺得自己想通了一些事。耳邊迴盪著錢璣的呼吸聲,招財在心裡翻找著跟錢璣道謝的話,謝謝他收留自己,謝謝他讓自己知道魚還有那麼多的吃法。
“招財……”
招財還未開口,到讓錢璣搶了先。
“嗯?”叫我幹嘛?
“你……想家了麼?”
招財喉頭一哽,說不出話。
“唉……”錢璣不輕不重的嘆氣,落在招財的心間,驚起無數驚鴻,“快過年了,想吃什麼年貨?”
“……”
“你看我孤身一人,冷冷清清過年多可憐,不如今年你陪我過,好麼?”
“……”
“咦,怎麼不說話?”胸口稍微一動,感到胸口潮潮的,衣服被招財的小爪子攥緊,不讓他動。斷斷續續的、壓抑的哭聲自胸前傳來——小傢伙哭了。錢璣暗暗嘆氣,貓兒嘴上不肯說,怕丟人,他只好故意裝作不知道道,“難道是睡著了,哈欠……好睏,我也睡了。”
過會兒,打鼾自錢璣嘴中發出。
招財戳了戳他胸口,確定人的確睡著了,才敢放聲大哭。
那個被自己說做是愚蠢人類的錢璣,明明就是嘴毒的會氣死人的人,為何要那般柔聲細語的與自己說話?為何是怕自己孤單,卻要將話反了說?
什麼讓自己陪他過年,根本就是錢璣陪自己過年。
招財越想心裡就越難受。
你若問他為何難受。
招財定會扯著嗓子吼:“我怎麼知道!去問錢璣,為何要對我那麼好!”害得他只想哭。
招財的哭聲撕心裂肺,揪著錢璣胸口薄薄的褻衣,邊哭邊蹭,小模樣要多悽慘有多悽慘。
錢璣不忍再裝下去,恨不得當下將貓兒狠狠抱住,安撫一番,可眼下的情形,不裝睡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