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老祖的身形從其中跌落。
白髮披散,看上去有幾分悽慘。他重重的咳嗽著,噴吐著鮮血。雄健的身軀這會兒給人虛弱之感,尤其是那雙炯炯的眼睛,目光有些渙散。
空中似有一道無形的階梯,楚平一步一步,從半空來到海面,行至天魔老祖身前,雙手揹負,彎下腰來笑眯眯的對著跌坐在海波上的他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天魔老祖心中的悲意沒有多少,更多的還是震驚。一如蓬萊島主被打敗時的震驚,他同樣不能接受眼下這一幕。
本以為一步登天站在這個世界的最巔峰,卻在瞬間跌落至深淵。從天堂到地獄,這種大起大落換做誰都不可能平靜接受。
天魔老祖身體裡像是有千百利刃在剜刺,但他忍著劇痛,目光望向在高空中靜止不動卻不斷閃爍變幻的那道神光,他更願意相信,那是一件威力絕倫的古寶。
“你到底是誰?”虛弱的他低聲問道。
他是千年老魔,他同樣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他資歷更老的人。當今世上存在著的修行者,都只能是在他之後才崛起。因為他的壽元已經到了極致,五千。
當他在封印中以為自己終於到了油盡燈枯勉強也算得上壽終正寢時,封印被開啟,他破境了。
所以他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輩分足夠大,毫不客氣的說,他是所有人的前輩。
敗給幽北冥乃至被封印兩千年,他憤怒,怨毒。
但敗在楚平手上,他失魂落魄,有一種羞辱感。
想到自己縱橫天地下時,對方可能還在襁褓中屎尿沾身,自己魔威震八方時,對方的祖上或許也曾跪拜在自己腳下,甚至在自己從未注意的過往裡,對方曾只是被自己呵斥的屁顛屁顛的小嘍……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心情很不爽。
楚平依舊是笑眯眯的,“如果非要我回答這個問題前輩才肯告訴我想要的答案的話,也不妨做個交換。不知道前輩還記不記得二十多年前,我無意中闖入火山,還得蒙了您的傳承,修了一樣的天魔附生訣。不過很可惜,”他嘆了口氣,“說到這門法訣,還是前輩您更厲害一些。”
楚平一口一個“前輩”的話讓天魔老祖更體會到那種羞辱感,但這羞辱感帶來的不是憤怒,而是難過。
難過?這種情緒有多久沒在自己身上出現過了?
天魔老祖的思緒如天馬行空,但當聽完楚平的話這情緒很快就被震驚來代替。
“是你!”
“是我,”楚平直起腰,“我告訴您想要知道的,作為交換,您是不是也該告訴我提出的問題的答案了?”
天魔老祖的目光有些呆滯,嘴裡喃喃的說著些什麼。楚平皺了皺眉,低身靠近一些才聽清,原來他說的竟是,“真的是個小輩,只是個小輩……”
“喂!”楚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天魔老祖卻依然沒有反應,這讓楚平有些頭痛,“難道真是老到頭腦不好使了?”
突然間,天魔老祖惡狠狠的抬起頭,咬牙切齒的道,“不過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助我脫離封印的那位,遠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哦?”楚平饒有興味的道,“那我的好奇心可是越來越強了。”
看著楚平臉上讓自己深惡痛絕的笑意,天魔老祖終於憤怒了,繼續惡狠狠的道,“他的麾下還有不少成就仙魔之位的人,我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你等著吧,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就絕對逃脫不了!”
“不少?”楚平挑了挑眉,“能有幾個?不過若是像你這樣的,有多少都無所謂。”
天魔老祖突然哈哈大笑,楚平挑起的眉頭微皺,擰身揮拳。
咔咔!
虛空崩裂開幾道裂紋,如醜陋的蜈蚣蜿蜒。
呂奉先翻滾著跌向遠處,再回身,天魔老祖已經消失不見,原地有輕微的空間波動,泛開的漣紋如水波漾漾。
零二二 放逐
空中有淡淡的血腥味,漣漪般的波動中也夾帶著微微血色,有些許刺鼻。
楚平倏然一動,把腿高高抬起,旋即轟然落下。
虛空如鏡子破裂,先是一道道恐怖的裂縫縱橫交錯,緊接著整個空間就塌陷下去,凌厲的虛空碎片四面砰濺,像飛旋的刀輪。
崩塌的虛空被狂暴的力量充斥,楚平看到在洶湧如湍急亂流的空間深處一閃而逝的一抹血紅。
“想走?”
楚平冷笑,伸手一招,仍懸浮在半空如龍蛇夭矯屈伸的那道神光便轟然墜入暴亂的虛